“咳——”
这一下可给沈邈惊了一跳。他本以为这次众人进入考场的先后顺序大差不离。但听沈镜这么一说,前面肯定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好在沈镜似乎对此事反应极为激烈,还不等沈邈想法子套话便义愤填膺地控诉起来。
“不过就是那日猎枭时偶遇一次,竟能说出什么一见如故的话来。”
“相遇就是缘分,人家这么说也没什么冒昧的……”
“哪止这些!”沈镜本是斯斯文文的长相,提起姓柏的连耳根子都涨红了。
“他把‘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话都写出来了!连着三天往主账里塞!那些守卫也是废物,这么大一个人在我沈家营地内来去自如,他们连个人影都抓不到!”
“照你这说法,他既然是看上我了,又怎么会同长老们同流合污?”沈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不管旁人了,把我的药端来,同我好好讲讲现在的形式,嗯?”
沈镜撇撇嘴,用帕巾垫着滚烫的药炉,把汤汁在碗里冲凉了,才端到沈邈床前,扶他半坐起来。
“也没什么好讲的。即便是靠大夫这条线索抓住几只夜枭,也去不了根。他们就跟在黑夜里突然变异了似的,源源不绝。杀了一茬又一茬,下次偷袭的时候还是乌泱泱的一群。”
“如果真的杀不完,按理说他们早该凭借数量优势突破我们的防线,把天坑洗劫一空了。”沈邈小口饮着药,摇了摇头,“不是说夜枭是亡灵返乡吗?不然只靠偷走的那么几个头颅里的脑髓,能养活几个夜枭?”
“如果真是亡灵,这地方早该被荡平了,哪还能维持八百个头颅的数目?”沈镜微嘲,“毕竟除了你,根本没人能判断这些人是不是真正的信徒。”
“为了能保证寒冬结束,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人。”
沈邈心头一动。他本以为“溯源”的作用,是能够在考场内识别创生人,好缩小他判断夜枭的范围,但却没想到居然也能用于识别信徒。
“就算没有我,大家之前不也都平安度过了?”沈邈将药碗放在一侧,努力压下舌尖的苦涩,平和道。
“那效率多低啊。”沈镜颇为不服,“头颅被制作风干悬挂后,要等待一刻钟,如果有幽蓝鬼火燃起,才能证明是被极地之神认可的信徒。”
“时间宽裕的时候等一等也就罢了。真赶上最后一刻钟,如果被夜枭偷了头颅,哪有功夫去等待验证?”
“万一没通过,所有人都得完蛋!”
又是一刻钟。沈邈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潜伏的危机——
如果在最后一刻钟,他们没能阻止夜枭偷走头颅,而他恰巧在此时触发了考场负面状态,忘记了鉴定结果,那他的“溯源”就失去了作用。
除非,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能够一直在他身边,完全知晓他的能力,无条件相信他的判读。同时需要具备一定的权威性,可以把他判断的结果记录并且推行下去。
眼下看来,沈镜从各个方面都是最佳人选。
但不知为何,沈邈对于开口向沈镜透露自己会不定时失忆这件事迟疑了一下。而就在他犹豫的短短几秒内,账内的油灯蓦地晃了一下,一道高大的黑影自账外闪过。
沈镜立时警觉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来人不言不语,身手矫健。外面的守卫被惊动了,纷纷围追堵截,但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喧闹过后,沈镜面色铁青地看着呈在沈邈案头的字条,恨声道,“欺人太甚!真当我沈家为无人之境吗?”
那张字条上这次没再出现什么风花雪月之类的词句,而是用浓墨画了个“黑桃”的模样。在摇曳的烛火中远远看去,竟有几分神似夜枭张开的翅膀。
这几乎是某种明示,只是沈邈还需要确认其中的关联。
他眯起眼,指尖轻点,侧首问道。
“苏二公子到了吗?请他进来一叙。”
第83章
苏衔蝉人未见,笑先闻。青草膏的香气卷着帐外的风雪一起涌进来,去了本身的甜腻,闻起来倒有几分薄荷的清爽。
能在考场内不顾门第关系之见,一请就来的“苏”姓公子,除了苏衔蝉几乎不作二想。
时间紧迫,沈邈免了客套,也没避着沈镜,直接开门见山道。
“关于夜枭这个群体,目前你有什么了解?”
苏衔蝉在考场里混迹的时间到底比沈邈久,对NPC的警觉自然也更加明显。他有些讶异地瞧了完全没有回避意思的沈镜,不由失笑。
“你们兄弟俩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哪儿像是待客,提审还差不多。”
不过这场考试内的世家关系本就盘根错节。沈家与苏家向来交好,他倒也没避重就轻太多,点着香的烟管戳弄着字条,“极夜里长出来的野种,因为还没找到有效的识别方法,所以只能拿怪力鬼神的说辞来动摇人心。”
“如果真的只是偷食脑髓的散兵游勇倒不足为惧。毕竟哪个家族手底下没养着几笼信徒的肉羹。个把个缺斤少两的,多杀几个填进去就是了。哪至于惊动八大家都守在天坑周围吃冰碴子?”
“哦?那现在是有什么不得不聚在一块儿的理由了?”
“散户有主了呗。”苏衔蝉到哪儿都是个讲究人,问仆从要了个小盅,慢条斯理地磕着燃尽的烟灰。
“夜枭白日里与常人无异。夜里以‘枭’的形态出现时,按理说只有猎食的本性,而不具备灵智。”
“但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枭’,出现了自己的领袖。”
“以前猎枭,抓一个就能捣一窝,因为它们闻着味儿就会跟瘾君子似的聚集一处。但现在有了领袖,学聪明了,有秩序了。捕猎的、放风的、声东击西的,分了好几批。”
“上次抓回来的活口甚至透露,它们已经有了完善的分赃制度。”苏衔蝉含着口中的香,缓缓吐了个烟圈,目光悠悠,“难办啊。”
“难办就是还能办。”沈邈转着手中的冷茶,“快说,不然我的杯子可能会一不小心把你的大烟管子浇个透心凉。”
“擒贼先擒王嘛。”
苏衔蝉毫不在意地吃吃笑起来。他凑近了沈邈,从沈镜的角度看过去,那吞云吐雾的烟圈几乎要喷到沈邈脸上。
“有字条在,枭王看上沈家主的消息已经在八大家中传遍了。眼下商量的主意,是要牺牲一家保住天坑。”
“论私交,苏家和陆家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其他人那里可就不好说了,尤其是纪家。”
“你退了纪三小姐的亲。纪家接人回去的路上,大公子出了事。第二天两人的头颅就被挂在了天坑最显眼的地方。”
“这事儿要说和你没关系,纪家第一个不认。”
苏衔蝉几句话中的信息量过大。沈邈第一次为系统在狗血方面的延展性而震撼,并且有种作为创始人的隐约心虚和汗颜。
但输了什么,沈邈也绝不可能在曾经的学员面前输了面子。他轻咳一声,“他们想怎么个牺牲法?”
“八大家的家主都是最忠实和虔诚的信徒。如果向枭王献上家主的脑髓,那么也许就可以达成某种默契。”
“比如,约束他的手下,不要在天坑关闭的时候过来临门一脚,影响头颅的数目。”
“什么牺牲,还不就是给自己的卑鄙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沈镜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闻言不由怒目而视,要不是顾及着沈邈的面子,只怕能将一壶药渣尽数泼在苏衔蝉脸上。
但沈邈与他凑得太近了。在苏衔蝉拖着调子的过程敏锐地觉察到他更换了气口。声音是腹语,唇形却一字一顿,说着另外的内容。
“我们推测,柏舸就是枭王。他受到的负面状态影响,应当是忘记了自己在考场外与其他人的关联,只剩下了考试基本信息。”
“他现在,只想赢。”
沈邈搭在寝被上的手指攥紧了,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对于苏衔蝉腹语和实际想说的话,冷冰冰蹦出三个字。
“想、得、美。”
苏衔蝉留下了几副安神退热的方子就走了。甚至为了避免受到家里那些没眼力见的长老刁难,连其中相对难寻的药材都提前准备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苏二公子的医术声名在外,沈镜只得一边尽职尽责给沈邈熬着药,一边自觉气闷,要不是沈邈唤他回神,险些要把自己憋死。
“我想去一趟天坑。”
“不行。”沈镜瞧着他烧得白里透红的脸,差点儿气得被憋过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眉头拧得死紧。
“你有什么疑点就告诉我,我替你去。”
按理说,真实的沈邈与沈镜不过初识。但最后一个副本的仿真性实在太强,他的□□和意志都对沈镜适应良好,仿佛已经同对方相处过漫长的时间,多得是有恃无恐的底气。
因此,他在这样的对峙中没有丝毫焦躁,就这么顶着一张病恹恹的脸重复着自己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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