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他故意瞥一眼虞应亭。
他的那些小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压根遮掩不住，看一眼便看出来了。
虞应亭那是又觉得儿子幼稚，又因为儿子口中夸着崇明帝，心里涩涩的，忍不住醋了。
“他们是皇子，有野心有手段的，都想要登上皇位，成为储君。”
虞应亭的声音渐渐压低：“再成为皇帝，坐拥四海，天下俯首。”
虞粥本来隐隐约约就懂了，虞应亭的话仿佛是彻底揭开朦胧的面纱，将一切剖析得清楚明白。
“斗争是避免不了的，那几位都不是没有野心的人，皇家的权力倾轧，我们还是不要沾上的好。”
争从龙之功？
呵，他儿子跟这群皇子的关系都不错，干嘛要早早站队，到最后万一没有达到心里所想，惹一身腥。
他那么聪明，早就听懂了，爹一直说说说干什么，他耳朵都快疼死了，真吵！
“你一直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我是那种会害怕的人吗？”虞粥小声嘟囔，“不就是争着要做皇帝吗？没什么了不起的。”
也就只有虞粥不把那几位王爷当回事。
......
崇明帝身子每况日下。
储位之争，逐渐有了定论，萧景和占了上风，不出意外，会是他继任储君。
“你真的要做太子了？”
虞粥懒洋洋地靠在萧景和的膝盖上，眯着眼睛。
萧景和在园子里特意修了个又大又漂亮的亭子，亭子一侧便是波光粼粼的池塘，池塘里寻了各色鱼苗，虞粥正新奇着，来了秦王府好几日。
萧景和的手轻轻拍着虞粥的后背。
“我比萧珏的机会大些，他前阵子办事出了大差错，父皇对他很失望。”
虞粥拿起一块糕点，觉得有点多了，往萧景和那一递，让萧景和给他掰开。
“你呢？你做事难道没有过差错吗？”
虞粥咂舌，萧景和和萧珏的脾气，在他看来，还是萧珏更稳重些，萧景和的气性大，人性子也野蛮，总是顾不得轻重。
虽然不敢伤他，可总会没轻没重。
才应该是犯错最多的。
“我做事有人善后。”
虞粥酸了。
故意重重掐了萧景和的大腿。
萧景和也不恼，笑嘻嘻地捧着他的手揉。
......
萧景和在朝堂上的声势眼看着压过了萧珏一头，储君之位即将要落在他头上。
皇宫内却先出了差错。
崇明帝常有病痛，太医的养身方子开了一剂又一剂，用的是价值万金的补品，可身为大周帝王，殚精竭虑耗费的心力，却不是可以轻易养好的。
以往的小病小痛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一朝爆发，来得气势汹汹，无可阻挡。
崇明帝一病不起，身体甚至没有办法支撑上朝。
哪怕太医院连夜不眠，商讨诊治方案，也没办法得出能让崇明帝好起来的方子。
“陛下圣体违和，脉象缓涩而弦，乃宵旰忧勤所致，微臣会配备安神抚劳之药，可陛下专于国事，夙兴夜寐，身子实在太过亏空。”
太医院资历最大的老太医眉头紧锁，神思忧虑。
崇明帝这次没有昏迷，只觉得脑袋昏沉，身子沉重乏力。
虞粥偶尔会来皇宫逛一逛，逛完和小伙伴吹嘘，他没听到消息，进宫后才知道皇伯伯病了的事。
立刻便过来了。
“皇伯伯，你不会有事的。”虞粥想到听到的太医说的话，肯定道，“太医会把您治好的。”
崇明帝轻轻扯了下唇角。
那群太医说的，他没有听过十遍，也听过八遍了。
不敢担上诅咒皇帝的责任，说的话推脱而笼统。
“朕没事，别担心。”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虞粥，轻声嘱咐，“福儿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来找朕。”
......
随着崇明帝龙体生恙的消息传出，皇子们纷纷进宫，表现出对父皇的孺慕和担忧，但基本只要有点心眼的，便看得出他们到底是为的什么。
崇明帝也看烦了他的儿子在跟前的勾心斗角，回绝了好些人。
“朕的身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殿内灯火幽幽，崇明帝对朱公公摇头叹息，脸上憔悴疲惫，话语深处，藏着一丝不甘。
“也不知道能支撑到何时了？”
崇明帝越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也是，他活得可比前头几位皇帝要命长了。
“明日，让老四和老五进宫一趟。”他对着朱公公吩咐。
崇明帝眼神浮现出几许复杂，想到了前太子。
这几位皇子里，还是承玉最适合当皇帝，别的皇子，各有各的缺陷。
越是想，崇明帝的心口钝痛起来，他咳了几声，把朱公公吓得不轻。
“陛下，太医说了，您不能再忧思下去了。”
第436章 皇子们的小伴读101
朱公公说话底气不足，又急了些，幸好崇明帝没有和他计较。
“嗯，朕知道了。”
次日。
萧珏和萧景和一前一后到达宫门。
两人不可避免在前往皇帝寝宫时遇上。
结伴而来，经过通传，一同往寝殿内走去。
“朱公公，不知父皇的身体如何了？”将要进去时，萧珏倏尔停下脚步，侧首问道。
“回王爷的话，陛下身体仍在调养，不能动怒不能忧思。”
知道皇上不想让人打扰，朱公公亲自守在了殿外。
殿外冷风肃肃，刮得人脸生疼。
“干爹，给。”
小太监为了讨好他，特意拿了个手炉过来。
朱公公看他一眼，在小太监谄媚又紧张的神情下，轻哼一声，接过手炉。
小太监脸上的笑容愈盛，就在他张嘴想要说些讨人喜欢的话时，朱公公先开了口：
“小德子，既然好不容易能在御前当差，要清楚哪些话是可以说的，那些话是不可以说的，别人给的，可别想着统统扒到怀里，贪心不足，受罚是小，丢了脑袋才可怜呢。”
小太监顿时面色惨白，一颗心凉飕飕的，身子僵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朱公公只是简单敲打了他一番。
小太监如劫后余生，退后几步，侍立在朱公公身后，轻轻喘着气，低眉顺眼的。
“那是......”朱公公人老后，看东西没有那么清晰，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远远走来的人，连忙把手炉往身旁小太监手里一推，迎了上去，行礼，“参见梁王！”
“咳......朱公公不必多礼。”萧裕身披黑色大氅，面色苍白透着病气。
“梁王可是来探望陛下的？”
朱公公想到两位进入不过一刻钟的王爷，犹豫道：“奴才即刻派人去向殿内通传。”
“父皇在接见弟弟们吗？”萧裕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皇上传召了秦王和晋王。”
萧裕颔首，随意摆手道：“公公无需劳心，等两位弟弟和父皇谈完事了，再去通传也不迟。”
他面色温和，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眼眸望着合拢的殿门，深深沉沉。
父皇还真是厚待老四和老五。
“皇上，梁王来了，等在殿外。”
萧裕说了不用通传，朱公公可不会傻乎乎真让身子病弱的梁王候在殿外。
如今天色冷了下来，梁王的身子本就不好，宫宴参加的次数也极少，一向深居简出，万一在殿外久站，寒气入体，可不是一件小事。
崇明帝明显怔愣了下，直到小太监重复了一遍。
他恍然：“老大来了啊。”
“让他进来吧，先在外室坐一会儿，给梁王多准备一个炭盆，外面寒凉，他的身子受不得凉。”
梁王的病弱在京城众所周知，好几次都病得没办法下床，能够入宫来，孝心可嘉。
但真的是孝心吗？还是掺杂着各种利益，连这位远离权利纷争的病弱王爷也不能免俗。
崇明帝心中生出了几许复杂来。
别的儿子时时能见到，他的大儿子，一年难得见上几回，很多次想着他体弱，入宫请安之类的也被免了，久而久之，成了边缘人物。
崇明帝吩咐的间隙，萧景和和萧珏对了一个眼神。
“大哥应该是来探望父皇的，父皇要不要先见见大哥？”萧景和开口道。
崇明帝看过去。
这话是萧珏说出口，他不意外，偏偏是萧景和说的。
看到萧景和时不时看外面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可能一小半是真的体谅，另一半，这个混不吝的，是想着出去了。
崇明帝心中生疑，平时老四虽然性子桀骜，可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的，如今当着他的面，做出坐不住的样子，这不是明晃晃惹他生厌吗？
“福儿爱吃御膳房的糕点，做起来要些时间，我过来得早，忘记和朱公公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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