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住吧。”程添锦的唇贴在他发顶,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冬天要到了...你那屋子漏风。”
林烬蜷了蜷手指,指尖碰到程添锦散落的睡衣腰带——上好的杭绸,触手生凉。
他想起那个漏雨的屋檐,想起林时冻得通红的小脸,又想起今早沫沫说秦母的老寒腿又犯了...
“不行。”他最终摇摇头,发丝蹭过程添锦的锁骨,“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那根丝绸腰带,“老秦的工作,林时的学费,还有...”
程添锦突然撑起身子,月光从他肩头流泻而下,将蹙起的眉头照得分明:“我有套小院子在巨籁达路拐角...”手指抚过林烬抿紧的唇线,“三间厢房带厨房,离书店更近...”
“程添锦!”林烬猛地坐起来,薄被滑落至腰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夜风从窗缝钻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我不能...不能像个...”
话未说完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添锦的下巴抵在他肩头,叹息的热气拂过耳畔:“《礼记》说‘不独亲其亲’...”手臂收紧了几分,“我照顾自己人,天经地义。”
“谁是你自己人!”林烬嘴硬着,却任由对方把被子重新裹上来。
程添锦突然从床头柜取来支票簿,龙飞凤舞地写下数字,却在签名时顿住:“那这样...”他撕下支票塞进林烬手心,“当我租给你的,月租...”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闪了闪,“一个吻。”
林烬盯着支票上足够租半年房的钱,喉头滚动:“程添锦你...”
“或者...”程添锦突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串钥匙,“你每周来给我整理一次书房。”钥匙冰凉地贴上林烬滚烫的胸口,“抵房租。”
月光偏移到床头的《诗经》上,恰好照亮“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那句。
林烬望着两人纠缠的倒影映在书页间,突然抓起钥匙咬在嘴里,翻身将程添锦压回枕上。
“先说好,”他齿间咬着钥匙,含糊不清地说着,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程添锦的唇畔,“真的只是整理书房。”
程添锦低笑,金丝眼镜早就歪到了一边,镜链垂落在枕上。他伸手取下林烬嘴里的钥匙,指尖故意擦过那柔软的唇瓣:“当然。”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像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吗?”
林烬眯起眼,手指戳着程添锦的胸口:“你刚才趁人之危了三次。”
“那是两情相悦。”程添锦纠正道,突然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他单手将钥匙举高,另一只手抚过林烬泛红的耳垂,“不过既然林先生这么不信任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书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只是整理’...”
林烬一把抢过钥匙,耳尖红得滴血:“程添锦!你...你...”他憋了半天,最终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衣冠禽兽!”
程添锦不置可否地推了推眼镜,月光在镜片上流转,掩住了眼底的深意:“《论语》有云,‘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手指慢条斯理地系好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我这就去书房等林先生来...整理。”
林烬抓起枕头砸过去,却只砸中了已经关上的房门。
他气呼呼地躺回去,却在摸到枕下那本《战时急救手册》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程添锦昨晚悄悄放进去的,扉页上还写着“给总爱逞强的某人”。
第39章 视线
林烬正趴在柜台后头翻着《战地急救手册》,秋阳透过橱窗在他后颈上烙下一块晃眼的光斑。
突然,那种熟悉的、如芒在背的刺挠感又爬上脊梁——活像21世纪图书馆里,顾安那混蛋总爱盯着他后脑勺看的死德行。
“操...”
他猛抬头,眼刀子直接剜向对面茶楼二楼。那扇雕花木窗的窗纸泛黄,外头根本瞅不见里头,可他愣是觉得有双眼睛正搁那儿盯着自己,连角度都和当年顾安偷瞄他时一模一样。
钢笔“啪嗒”摔账本上,溅出几滴墨点子。林烬这才发现自个儿手心全是汗,他骂骂咧咧抓起抹布往书架走,故意把后背亮给那扇窗。
“看个屁看...”他边把《东方杂志》砸回书架边嘀咕,“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
转身拿抹布时余光却忍不住又瞟过去。阳光正好斜切在窗棂上,玻璃后头模模糊糊映出个人影——那高瘦的轮廓,微微歪头的死样子,活脱脱就是顾安那个王八蛋。
“林烬!”张冠清从背后冒出来,眼镜片闪着寒光,“这本破报纸还要不要?不要我拿去糊墙了!”
“啊?哦...”林烬接过皱巴巴的《申报》,再扭头时那影子居然没了,只剩窗纸被风吹得噗噗响。
张冠清顺着他的视线嗤笑一声:“哟,茶楼新来的说书先生把你魂儿勾走了?”他故意捏着嗓子学女声,“‘赵子龙七进七出~’”
“滚蛋!”林烬抄起鸡毛掸子作势要打,等张冠清缩回库房,他才摸出怀表。程添锦的小像在表盖里冲他笑,身后的石阶亮得晃眼。
“魔怔了...”
林烬“咔嗒”合上表盖,书页哗啦啦翻得飞快。外头梧桐叶“啪”地糊在窗纸上,像在笑话他疑神疑鬼。
门口风铃清脆一响。
抬头时,正好看见茶楼伙计提着食盒进来:“程教授订的蟹粉包,说是给林...”伙计瞥了眼账本,“林伙计的下午茶。”
张冠清在后面发出夸张的干呕声。
林烬红着耳根接过食盒,最底下压着张字条:「酉时老地方今日有苏州评弹」
窗外秋风拂过,那扇神秘的窗户轻轻晃动,窗纸上梧桐叶的影子碎成一片斑驳。
沧浪阁的二楼雅座,一盏绢纱宫灯在头顶轻轻摇晃,将暖黄的光晕投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台上评弹艺人三弦叮咚,正唱到《玉蜻蜓》里“月明人静”那段。
程添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林烬的指节,掌心温热干燥。他的手掌确实比林烬大了整整一圈,能将对方的手完全包裹住——就像现在这样,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林烬虎口的薄茧。
“程教授...”林烬突然倾身,嘴唇几乎贴上程添锦的耳廓,“我最近是不是有点神神叨叨的?”
程添锦挑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指尖划过林烬的腕骨:“怎么说?”声音压得极低,混在三弦的余韵里。
“就是...”林烬的视线飘向窗外,那里正对着明德书店的方向,“你该不会派人暗中保护我吧?”说完自己先笑了,“听着真够自恋的。”
程添锦突然收紧手指,将他的手牢牢攥住。台上的琵琶恰在此时迸出一串急弦,像极了林烬骤然加速的心跳。
“有人跟着你?”程添锦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林烬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升高了几分。
“也不是...”林烬摇头,指尖在对方掌心无意识地画着圈,“就是总感觉...”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算了,可能是我最近看太多侦探小说。”
程添锦突然摘了眼镜,他拉着林烬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黄帝内经》说,‘肝主谋虑’...”唇瓣擦过林烬的指尖,“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看医书了?”
林烬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耳根发烫,刚要反驳,雅间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小二端着茶点进来,见状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托。
“两位的碧螺春...”小二低着头快步退出,临走时还绊到了门坎。
程添锦若无其事地重新戴上眼镜,却借着桌布的遮掩,将林烬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今晚去我那儿?”语气正经得像在讨论学术问题,“有本新到的《犯罪心理学》...”
林烬抽回手,故意板着脸:“程教授,听曲儿呢,正经点。”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台上的艺人正唱到“疑神疑鬼皆是虚”,弦音一转,格外清亮。程添锦的手又悄悄覆上来,这次十指相扣,在桌下轻轻摇晃,像在无声地说:我在这儿。
林烬忽然觉得,那些莫名的疑虑,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寒冬将至,北风卷着枯叶扑打在巨籁达路拐角的小院门上。林烬推开新漆的朱红色院门,身后跟着抱着铺盖卷的林时和东张西望的沫沫。
“哥哥!这院子比我们原来的大好多!”林时欢呼着冲进去,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啪啪作响。他仰头望着那株老梅树,光秃秃的枝丫间已经冒出几个红艳艳的花苞。
沫沫搀着秦母慢慢走进来,老太太摸着刷了桐油的门框,连连点头:“这木头好,冬天不透风。”她突然压低声音,“程教授真是...”
“每月八块大洋租金。”林烬抢先道,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租赁契约,“白纸黑字写着呢。”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好让蹲在门口不肯进来的秦逸兴听见。
秦逸兴磨磨蹭蹭地蹭到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柱子上的漆皮:“林啊...”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正屋窗下那对青花瓷盆,“程教授帮了我们这么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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