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论时并没有避开后面的弟子们,一听到要留在此地,队伍当即就喧闹起来。
有弟子不甘心,想要伙同几个关系好的脱离队伍,独自出逃,被云长老一勾手绑了回来。
“长老,让我走吧!求求你了——”这个弟子被绑了双手双脚,扑倒在地上求她,“我只是个普通人,当初入了剑宗也是侥幸,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幼妹,他们可不能没有我啊!”
“你家中有母亲幼妹,他家中有父亲,他家中有祖父祖母......”云长老不为所动,只是冷哼一声道:“若是放你走,那我是不是也要将他们都放走?”
“那便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好了,将这阵法扩展到五州去,到时候也许我们还能在邪魔的肚子里再会。”
她这话说得重,那弟子停止了哭喊,愣在原地。
这话逐渐传到了队伍后方,也还有别的弟子不听招呼,陆续脱离队伍想要逃跑,都被抓了回来。
别的长老都不敢下手,连方秉行都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口水都要说干了,他面前那弟子还是哭喊不停,眼见着长老们不为所动,便开始恶毒地咒骂起来。
弟子们平日里见着师长们都是恭恭敬敬的,哪有这位这样惊世骇俗,以至于都被他吓得住了口,收了声。
那弟子骂了一段,见满场寂静,便已经后悔了,但碍于面子,又为了自己的小命,就想接着骂一句不那么难听的,再接上那么一段道理,既成全了自己的脸面,也显得自己是为了众多弟子着想。
“我......”可惜,他只说出了一个字——
云长老抽出自己的剑,化作一道软鞭,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的,将那弟子身子一卷,接着往回一抽,他人瞬间就成两截了,丹田处轻嗤响了一声,他的眼睛便没了光泽。
“可有谁还有异议?”
江照林、慕同光和行烈说到底算是外人,方秉行性子软,不太能出手,但云长老是个烈性子,她原本在剑宗中也分管戒律。
往日里别说弟子弟子们了,就连秦长老也是万万不敢惹自己夫人的。
今日弟子们被迷了眼,再加上队伍里窸窸窣窣的言语如同有魔力一般,就这样轻轻一催,他们便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只是这勇气没坚持多久,一下子便被戳了个洞,瞬间漏了个精光,众人就此焉了下来。
弟子们看着那位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师兄,现在就这样躺下了,谁还敢出声。
原本还有几位长老也蠢蠢欲动起来,本想推几位弟子在前,没想到云长老就这么雷厉风行出手了,当即也缩了头。
在后面撺掇的长老收了声,队伍里的秩序明显好了不少。
云长老朝着方秉行点头示意,方秉行接到了云长老的示意,抽了抽嘴角。
接着,这位全剑宗上下公认的好脾气、德高望重的方长老便说了几句,让大家不要担心,我们一定能度过这次的难关云云。
大宗最是自诩正派、要脸面的,对于普通弟子,别说打杀了,就是处罚也要有理有据,不能随意上罚,江照林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利落的大宗长老。
江照林不知怎的就跟方秉行对上了目光,他似乎立即就知道了江照林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
上方的行烈化作人形落了下来,凑到江照林与慕同光面前,“没有再扩大了。”
江照林望着头顶上方的那一片黑,呼出一口气,“那禁术我破不了,只能找出万明素才有解法。”
慕同光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你能找到他。”
江照林点点头,拿出了何谌的尸体化成了两颗大小一致的珠子,一颗黑一颗白,以及在万明素寝殿书桌上发现的那截指骨。
“那邪魔早已与何谌融为一体,就算找到了万明素这个新的寄体,也脱不开何谌。”
江照林将两颗珠子往上一抛,光芒瞬间将珠子包裹起来。
两颗珠子旋转着相互吸引,越转越快,最后,一道光柱直冲上天,几乎打散了黑气和厚重的云,天空霎时间亮起来。
弟子们还以为是有法子破解禁术了,都一脸期待地望着天,结果被冲开的黑气很快又重新聚拢,又纷纷失望地低下头。
蓝色的光芒如同一道道水波纹在天上迅速扩散,与黑气相纠缠,像一副蓝黑相间的棋盘。
蓝色的光延伸极广,扩散到每一处角落,哪怕因稀薄而无人看见。
两颗珠子从江照林的手中弹射而起,往一处方向拔腿就跑,江照林迅速跟上,行烈与慕同光也紧随其后。
远处的方秉行只来得及听到一句逐渐远去的声音:“你留下。”
他嘟囔着说:“怎么每次都是我留下......”
江照林三人跟着珠子极速而去,行烈瞧了瞧他们去的方向,“这好像是去清云宗的路,之前那个奇怪的小子就是清云宗的吧?”
他说的是戚寒声。
江照林微微颌首,戚寒声搅进来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先前檀逸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那么傻,不会害了自己的乖徒弟,结果后脚江照林就发现了纳兰家恐怕早就被万明素蚕食,而与纳兰家合作的檀逸,又怎么可能逃的过去。
再到上次见到戚寒声,江照林觉得自己大概隐隐知道了檀逸到底从纳兰家得到了什么。
清云宗有些远,行烈化作原形驮着两人,爆了好几个从他爹的宝库里抢来的空间传送卷轴,才堪堪到了清云宗的边上。
一从卷轴形成的一次性阵法中钻出来,三人就立刻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除了有戚寒声的,还有弥漫于剑宗上下的那种令人不安的腐烂气息。
清云宗在一座岛上,四面环水,除非持有清云宗发放的令牌,否则来往都只能靠船只。
但如今三人御空都已经挨着清云宗了,都还没有人出来警告或是攻击,护宗大阵也没有开启。
慕同光打量着四周,“万明素已经动手了?”
“不,”江照林摇头,“他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整个修真界抗衡,清云宗也不是他的地盘,他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江照林往前了飞一段距离,落到那座巨大的岛上,抬手轻轻一抚,空气一阵扭曲,便有几道原形的波纹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散开,接着,他的手毫无障碍地穿了进去。
“这是......”
慕同光也学着他的动作将手贴上去,随即肯定了江照林的想法,“里面有戚寒声的手笔。”
“你们不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未卜先知给我们留路?”行烈缩小了自己的体型,刚落到江照林的肩头,就被慕同光一手抓起薅了过去。
但他适应良好,将头往前一顶,也穿了过去,随即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他猛地一下往后缩,缩到了慕同光的肩头。
江照林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有七八个戚寒声......个个都有魂。”行烈喘了口气,“妈呀,这是将魂魄劈成了几半啊,真是经得住折腾......”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带着穿过了那道看不见的结界,头晕目眩地抓紧了慕同光肩头的衣裳。
一睁眼,就与一个戚寒声大眼瞪小眼,差点贴在一起,慕同光连忙后退一步。
但那戚寒声跟没看到他一样,并不理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但身影却渐渐虚幻起来。
行烈心里硌得慌,跳下来化作人形,离得远远的。
这里是一处并不长也不高的阶梯,往前看去,能看到里面的面貌。清云宗环水,是以多河湖、桥和亭子。
一进来,那两颗原本平静下来的珠子便立即又躁动起来,领着江照林往一个方向走,前进的速度很慢,但却抖动得厉害。
踏过阶梯,穿过一道长长的廊桥,终于在一个亭子中停了下来。
有一个戚寒声坐在亭子中的连椅上,他闭着眼,眉间一片平静,就如同寻常的修炼一般。
“也没瞧见万明素啊,”行烈四处张望了一遍,又转回头盯着这个戚寒声,“难不成是这个?”
江照林拿出那截指骨,果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溢出,往戚寒声的眉心处汇聚,然后钻进去。
江照林立即一把捏紧了指骨,蓝色的火焰簌簌燃起来,将黑气烧尽,这身体分明是戚寒声,若是让他吸了太多黑气,就算将他救醒,那也是要出乱子的。
不知是受了黑气的影响,还是察觉到江照林三人的到来,戚寒声睁开了双眼。
他眼睛漆黑,没有任何弧度,嘴角却微微扬起,“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早。”
第75章
“戚寒声”话音刚落,他就猛地一咳,黑色的液体从皮肉下渗出,迅速铺满了他的皮肤表面,将他整个人都困在了一个黑色的壳里。
他上一刻还在用轻松而挑衅地语气跟两人说话,下一刻却恼怒地低吼了一声,不是对江照林,更像是冲着他自身。
“戚寒声”掏出一个尖锐的匕首,江照林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狠狠往自己的心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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