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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大佬沦为虐文总受后_君不渝【完结+番外】(58)

  軍中,练兵,李崇。

  玉霜是纯然的外人,旁观一段段记忆。只能借李崇的眼和口,描摹出一个二十岁的隋和光。

  同一年的玉霜还在沪城戏班,万不会想到,命运如海啸,会将他们裹挟到一处。

  他们在一起挣扎过,又交心过,但现在的风浪有大半是玉霜带来的。

  他贪心。

  想要隋和光的记忆、身份、身体,还要爱。

  玉霜说:“我在海边长租了别墅,您喜欢海,以后关上门也能听见海浪,推开窗,就能见到……”

  “继续说。”隋和光语气罕见的生硬。“你还知道我哪些事。”

  “不是知道,是记得。”玉霜纠正完,继续道:“二十三岁,对北方軍失望,到淮北,给革命党送人送钱,但他们也只是利用……我。”

  冲击之下,隋和光极力放缓呼吸。

  任谁三十年经历被人看个透,怕是都难平静。

  二十岁的他做过许多错事,为晋升,旁观军队吃人,又在下次被命屠城时,开枪杀了长官。离开军队,去淮北,结交当地□□。

  当年的他也像如今的玉霜,在权力中迷失过。

  隋靖正一封家信,带他回到十七岁最幼稚、也最真心的时候——他想起来,自己要给白勺棠报仇,要给这世道的不甘人报仇。

  玉霜说:“您问完,到我了——隋靖正差点被隋翊掐死那天,您在灵堂,长衫掉了一颗扣子,领口被抓扯过。”

  玉霜上前一步。最好的年纪,几月加练,如今身形竟隐隐压过隋和光。

  “那时候隋翊早就出府了。”玉霜低问:“是谁——碰了您?”

  漫长的停歇。

  隋和光疲惫道:“我真是恨不得……从没认过你们这群、见鬼的兄弟。”

  *

  井沿凝着夜露,土堆上,汪着几摊水。宁城走入了雨季。

  玉霜今晚没回来。

  自上次把玉兰剪到井里,玉霜就不让隋和光靠近井边了。如今井口早被填平,可湿漉漉的倒影,好像从小水汪流出。

  隋和光注视晃动的脸。漸渐地,分裂出两张。

  就连他都看不清自己了。

  他是谁?

  隋和光一一列出可能。他渴望过做隋家少爷,那是最初的身份认同;成年时堪堪舍掉这身份,几年却又回府,哄着自己,去做隋家大哥;弟弟不认他。

  本想只做隋和光,现在也不成。

  玉霜知晓他过去,替代他现在,企图决定他未来。

  这天地间,仿佛只他一人清楚他是谁。

  只他一人识得,那他还是他么。

  女傭通报有客来时,雨丝正斜刮,融进井上泥潭。隋府从前朱红大门已经封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雕花铁门。

  门外停着一辆福特,青年撑一把洋布伞,走进公馆前院。

  “您来得不巧,先生出门去了。”

  阿琳打量这位“隋先生的朋友”,奇怪雨天还穿月白衫子,不怕被弄脏了吗?她心生警惕,一面笑着,一面挡住大门。

  木莘温润一笑:“无妨,我是来见夫人的。”

  “夫人正在书房,不喜人打扰……”

  几分钟后。

  公馆无人般的静,佣人们进入梦乡。走廊地毯吸尽足音。木莘在书房前停下,抬手敲门。

  *

  隋木莘递来枪,刀,绳索,还有一瓶毒药。

  “你与他只能活一个。杀了他,就能换回来。”隋木莘他的语调温和如水,咳出血沫,脸颊颤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痛苦。

  “夫人,”他着重道,“杀了您这位‘先生’,就能换回来。”

  阴差为了消玉霜的执念,让他彻底成了隋家大少;隋木莘却突兀拜访,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违背阴差,要隋和光杀了玉霜,换回身份。

  隋和光泼茶送客。

  隋木莘迎面受了冷遇,月白的长袍染上茶汤,他淡定地解释起来——

  命簿定了“玉霜会在今年死去”,谁是玉霜,谁就一定会死。

  隋木莘说,要是到了时间,你和他谁都没动手,那阴差就会损耗功德、干扰人间。它会杀了隋和光。

  隋和光静静听完,却没有露出多讶异的神色来。隋木莘怔愣瞬间,看着他清明的眼,忽然苦笑:“其实你早知道出戏的办法。”

  半年前不杀玉霜,可以说是因为隋和光还在隋府,行动受限。现在两人做了一对“夫妻”,私下相处的机会很多。

  凭隋和光的身手,动起真格来,玉霜不是他对手,遑论现在隋木莘还递来帮手。

  隋和光不逃跑,又不杀人,留在玉霜身边,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隋木莘不敢置信。因为错愕和震颤,死气沉沉的脸流露破绽,就像隋木莘真的一心要救隋和光,怒其不争。

  隋和光淡淡道:“多谢了。但我和他的事,不需劳烦外人。”

  第51章

  窗外雨势渐急。木莘关灯, 黑暗中解开长衫盘扣。

  他俯身时闻到淡淡的木香,还有另一人的气息。这具身体显然今早才被作弄过,淤青未消, 木莘发恨似的, 细咬上去,齿痕覆盖指印。

  隋和光身上软着,就像才从夢里醒来, 疲乏无力。这种术法隋木莘此前也用过多次。

  “你……”

  “小娘, 我在。”

  明明贴住他的人有溫度, 隋和光突然很冷。

  他放出过狠话“死也不再见”,是因为不见,就还能装作是兄弟。

  隋和光有许多兄弟,军中、帮派、酒桌、血緣上,隋翊也算。可亲弟弟就只認定这一个。

  隋木莘不認他了。

  本就松垮的衣襟被细密的吻咬开,隋和光一阵恍惚。记忆还停留在木莘依靠他的少年时期;睁开眼,面前这張脸褪盡年少,陌生得令人战栗。

  隋木莘取出一串佛珠。

  ——是午间玉霜强塞的, 说上邊有消炎的药,非逼隋和光把东西吃进去。

  隋木莘把佛珠重新推入。

  他像小时候一样,喋喋不休, 与他分享, 但这次说的是:小娘,我教你佛珠怎样盘……

  咕啾,檀木珠子次第碾过某處, 隋和光呼吸乱了。

  他可以闭眼不看, 但却不能避开声音, 隋木莘称呼他——小娘。

  隋木莘问:“您还是要做我小娘么。”

  要不是怕出口是怪声, 隋和光一定会冷笑。

  “恨我?”隋和光听见隋木莘的一声笑,有些尖锐,青年语调仍是溫和的,“唉……若你还是隋和光,谁爱你恨你,怎么敢来扰你。”

  “但你现在是玉霜,又能做什么?”

  隋木莘咬字重了些,口中仿佛咬碎了玻璃,话语碎片一样溅出,伤人伤己。

  他今晚带来了枪和药,要隋和光殺玉霜,失败了。

  现在转而强迫隋和光,逼他愤怒、怨恨如今弱势的身份……然后呢?

  隋和光隐隐猜到了隋木莘的意图。

  ——然后隋和光会想法殺了玉霜,换回身体。

  在隋木莘看来,隋玉二人决裂是必然。前世,玉霜被逼死在隋府,隋家大少爷是帮凶;今生,玉霜代替了隋和光,反过来逼迫,两人离得越近,其实越远。

  都没有好结局。

  这样看,隋木莘要隋和光殺人,反倒是为他好了。

  隋和光漠然问:“你怎么不帮我动手?”

  隋木莘说:“这是你和他的命簿,只能由‘隋和光’害死‘玉霜’,断掉之后的情緣,我动手,你和他下几世还会纠缠……无休无止。”

  隋和光一愣,而后垂下眼,无奈且温和地笑了笑。

  这笑不是给隋木莘的,他看向青年的时候没了波澜,只余一片沉沉的倦意,“不要废话了,今晚做什么,随你。”

  话音落下,他觉察身上的人肌肉绷緊了。

  其实早该料到。皮肉受苦,隋和光何曾在乎过?他这一生什么伤什么痛没捱过,哪怕突然换了魂魄、被父兄欺压,不曾在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乎玉霜。

  若此刻隋和光侧过头,与隋木莘直视,定能看见一双陰翳丛生、执拗似鬼的眼——那里面翻涌着不敢置信,还有痛楚。但他没有转头,只漠然承接那道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

  隋木莘也只癫狂那么一瞬。像一团烧到盡头的火,猛地窜高后,只余死灰般的寂静。周遭的空气都沉闷了。

  然后,隋和光感到肩胛上滴落了什么。

  滚烫的。一滴。又一滴。

  “就当是为了我,”最后一声称呼微弱得听不清,“……哥。”

  所有的逼迫、算计和陰鸷,这一刻不见了。他只像很多年前那个少年,犯了错事,颤抖着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大哥微凉的肩窝,重复着恳求。

  “你殺了他吧,”隋木莘说,“杀了他、把我的大哥……还给我啊。”

  这话是贴着隋和光胸口说的,说出的话好像成了一把刀,刺进隋木莘自己的喉中,割出破了调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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