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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大佬沦为虐文总受后_君不渝【完结+番外】(63)

  他穿过回廊时,迎面撞上一人,油彩也挡不住笑面,对方低头让路,眼神陌生得像在看哪位老爺。

  那是他昔日的师弟。

  看座的是他的老师兄,伤了腰后再不能登台,留在戏班打杂,如今又做回弯腰弓背的角色,领玉霜找位子,端茶送水。

  班主亲自来递戏单,印在两个火柴盒大的薄黄纸条上。瞧见男人難掩圆滑的谄笑,不知为何,玉霜丝毫不痛快。

  戏到一半,他说想参觀后台,班主有点为難,接过银元,喜笑眉开。师兄弟上台,玉霜下台。

  擦肩而过,相见不识。

  后台有妆匣子,班主走了,玉霜独自坐下。

  手很熟悉的,拿出合适的妆笔,替自己描眉,可障法在上,怎么画都不对。胭脂抹开时,他想起来从前勾脸,总要画艳点,好让最后一排也瞧得分明。如今倒不必了。

  “隋先生?”

  有杂役掀帘进来,惊住,很快认出了玉霜,不,是他这张招牌的脸。他不大好意思:这些台后的东西,旧,脏,乱,无聊的很,还是等我收拾好……

  玉霜回去,台上正唱《锁麟囊》。

  戏里薛大小姐赠囊济贫,后来落难,误打误撞,薛湘靈进了盧府,做小公子的老妈子。结果盧家夫人正是她赠囊的对象。

  最后结局,自然是恩人相认,义结金兰。

  戏近尾声,湘靈在卢家花園悲切: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训】

  觀众不为她伤心,因为台上不要太久,湘靈就能获巨财,得姐妹,当真圆满。

  尽管如今湘靈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圆满,还在唱过去的变故:老天爷“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玉霜过去练习时,最爱这一句。还想过,若用“休恋逝水”作主题,该怎么改戏。

  应当让湘灵伴公子玩闹时,和他在花園一同睡去,之后再按戏中发展:相认,结拜,圆满……最后某日,湘灵陪公子玩乐扑蝶时——摔倒,醒来。

  如果发觉圆满都是一场梦后她还能接受命运,这才叫“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且自新,改性情,湘灵不是小姐,从此湘灵只是湘灵。

  到结尾,观众叫好,请演员登台再来一段。團圆的结局,触动众人团圆的好记忆。

  玉霜就也想到某个午后,隋和光在花园看书,他装路过,借拂落花瓣去捂人眼睛,又使坏,要隋和光给他念书。

  那日阳光太好,他错信前程明亮。

  现实中有无数个湘灵,抱着一个假的锁麟囊,抱着未来会有圆满的希冀,坠入了梦中,不愿醒来。

  不醒来的话,会更幸福吗?

  *

  锁麟囊这一出戏落幕,玉霜在深夜睁了眼,发现自己还是在公馆。

  刚才他看见的戏班子只是梦。

  玉霜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却感受不到安宁——隋和光要么没有睡着,要么睡得很不安宁。

  黑暗中玉霜再次合上眼睛。

  第55章

  九月三日。晴。

  夫人从前喊先生, 都是直接说“你”,这次省亲回来,开始喊“隋先生”。

  晚上, 饭还没吃完, 先生跟夫人就进了臥房。管家教我,这是夫妻情趣。但我越来越怕先生了——夫人第一次錯过了早餐,中午我们去请他, 声音哑到不成样子。

  娟娟耳尖, 佣人房正好在臥房底下, 说她听见床响了一晚上,还有哭声。

  —

  九月十日。晴转阴。

  先生最近有些古怪。他让人把书房那面西洋镜搬走了,梳妆台上铜镜也撤掉。今早我去送茶,看见他对着窗发呆。银餐具都换成陶的了。

  —

  十月,风平浪静。

  夫人这次回来,跟先生该是闹了矛盾。哪怕在一张桌子上,都很少说话。

  奇怪的是,夫人跟我聊天更多了。

  说越多, 我越惊奇。夫人很好,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很耐心, 也都能接得上话, 还抽时间教我们这群人識字。他不仅有学識,还心善,管家算錯了账, 急得头冒汗, 夫人没看多久, 就指出他错的地方。

  一天, 我有个恐怖的想法——也许夫人是被拐来的!

  有人牙子不只拐小孩,还拐模样好的成年人。

  —

  十月廿三。阴。

  夫人今天又没能早起。

  我实在受不了了,问夫人,要不要帮忙。

  阿琳我别的本事没有,就逃跑厉害。我就是从我后爹家跑出来的,他要把我配给得麻风的少爷。

  夫人一定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但他笑了。

  虽然他笑得很好看,但我还是很生气。

  夫人说:我不走。

  我又气又伤心,说了不规矩的话:是因为您喜歡先生?

  夫人说,不喜歡。

  我追问:那为什么……

  夫人说:阿琳,喜欢跟愛是不一样的。

  我听的迷糊,还是放不下心,问夫人有没有其他让我帮忙的。夫人想了一会,说,杂物间的钥匙,你能帮我找来吗?

  里边有几箱子夫人的旧物,夫人把那箱子燒了。我才知道里头有戏服。没燒干净的,夫人就抄剪子全部绞烂。

  先生回来,我如实禀报,心想自己完了,但不后悔。

  结果先生说:烧就烧了吧。

  后半夜被猫叫惊醒。我从底下看二楼,瞧见先生站在走廊,手里抓了把戏园子才有的折扇。

  当夜暴雨,我做了个梦,梦里居然是先生在唱:“姹紫嫣红开遍——”是上回去戏园子听的曲目。

  —

  十一月五日。晴。

  先生看报紙,经济头版就是誇他的,他盯着那行字很久,最后拿火機把报紙烧了。我小心问还要不要續訂,先生说照常。

  先生到底想要什么呢?钱,名声,权,他都有了。可他看起来不开心,连带着夫人也不开心。

  是因为應酬吗?

  我替他们伤心,终于问出来:如果,您只是想要愛,为什么还要去争其他的呢?

  先生没有生气,问我: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去找人要,是不是乞讨?

  我说:可什么都有了,还去要人家的,这不是搶吗?

  夫人说喜欢跟爱不一样,小孩都知道喜欢不能靠搶,所以……爱就可以吗?

  —

  十二月。

  先生重新往卧房搬運镜子。西洋镜、铜镜,我们本来该安心,可现在又不安心。镜子搬进来时夫人就在楼上看,一点表情都没有。跟先生一样。

  —

  十二月六日。小雨。

  今天门房收到一封信,署名是“崔明玉”,信封上还有xx大学校的红印。

  —

  十二月八日。

  先生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各自离开。

  —

  十二月十八日。

  我路过隋公馆,没有人。

  心里慌张,想尽辦法打听,公馆已经掛出去新租了。上任租户呢?听说是躲戰乱,避去了南边。

  我不信上帝,但我愿意为夫人先生信一次。

  如果能再见,很好;不能再见,他们一定在更好的地方,过着更好的日子……恩爱的日子。

  第56章

  宁城二十年没下过雪, 今冬却反常地落了白。

  玉霜在镜前,整理挡雪的帽子。

  “你恨我嗎?”他朝向镜子轻声问。若是有人在旁边,定会以为先生疯了。

  好在靈异事件没有发生, 玉霜不说话, 镜中人自然也跟他一样沉默。玉霜指尖抚过镜面,轻柔无比,像抚过谁的脸, 感受指尖冰冷的触感, 他忽而笑了。

  “我不恨你。”镜中人张口。“我愛你。”

  玉霜说:“好啦, 我也愛你。”

  他去到花圃,各處都罩了一层厚厚的雪被。玉霜今天出乎寻常的……活泼,也許因为是南方人,见到雪,总忍不住欢喜,时不时伸手接住一片,看雪花在掌心化成水。

  又捏一个雪球,捧来给隋和光:“像不像你?”

  隋和光毫无童趣, 看雪球像看怪物,“这是什么?”

  玉霜亲了一下雪球怪的头,说:“”

  ——他这几天十分反常。

  前天把佣人全部撵走, 包括门卫, 之后就再没有人盯住隋和光,仿佛预示玉霜要放他自由……但阻碍隋和光走的从不是一道锁、一扇门,是陰差, 也是他自己。

  他不放心玉霜。

  人和鬼做交易, 陰陽纠缠, 最后谁会忘了自己、谁会吞没谁?

  玉霜捧了一杯雪, 手指捻一颗蜜餞,无视隋和光的提醒“雪很脏”,蘸着雪粉吃。不仅自己吃,还要邀请身边人品嘗。

  “隋和光,”玉霜突然回头,眼睛弯了弯,“你嘗尝?”

  他总算不再喊隋和光“夫人”,直呼名字,但隋和光心里更加难安。他不说话,玉霜便踮脚凑过来,将蜜餞抵在隋和光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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