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片段在脑海挥之不去，青年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绝望，血色褪尽，显得过分苍白。
“你给我的水……有问题？”
那双雾蓝眼睛隐隐有水光闪动。
他好像快哭了。
晏修齐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就发生在眼前，但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
除了脱出口的一瞬感到了酣畅淋漓的快感，但快感之后反而陷入了深深的空虚。
他像一头耀武扬威的纸老虎，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
可他偏要证明自己做的正确一样，维持着有几分浮夸的语调，“你很聪明。”
浓密的睫毛扇动着，晏修齐几乎以为那滴泪要落下来了。
但尤安并没有哭，在短暂的崩溃后，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男人的手，他抬头直视着晏修齐。
“你的威胁对我没用，因为季时榳会相信我而不是你。”
晏修齐定定地盯着他，“你就这么笃定，我没有留下点什么？毕竟你在床上的模样那么漂亮……”
尤安突然发难，狠狠拽住男人脖颈处的领带两端，“你给我闭嘴。”
原本松垮的领带在不断收紧像一个简易的绞索，男人渐渐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挣扎，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青年的表情。
那双眼睛里是不加任何矫饰的，赤裸裸的厌恶，脸上的神情像冰，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又是这种眼神……
男人喉头发紧，整个人被刺激得近乎发狂。
他轻易地将反制住青年的手腕，将他狠狠抵在墙边，漆黑双眼隐隐泛红，声音犹如困兽的低吼，“我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从一开始，尤安就厌恶他，即使那个时候他不认识他。
他的力度很重，尤安被攥住的手腕立即感到了痛，但他反而笑了。
“什么样的眼神？怎么，被我讨厌让你生气了？”
“还是因为我刺伤了你那可怜的自尊心？”
“尤安！”晏修齐额角青筋绷紧，低声警告，“你以为我做不出来？”
察觉到青年的沉默后男人又放缓了声音，揽住单薄的细腰将人抱在怀里，“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待在我身边，飞星所有的资源都是你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比季时榳更多。我会学着去爱你……”
“爱？”
尤安打断了他的话。
带着嘲弄意味的清泠泠嗓音响起，晏修齐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懂爱吗？你配说这个字吗？”
他鲜少有这么言辞激烈的时候，也因此显得格外尖锐，像一柄锋利的剑刺入心脏反复翻搅。
“你想的没错，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讨厌你，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安狠狠推开了面前的男人，看着他错愕怔愣的表情。
他从来就不曾被迷惑过，因为晏修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是也做不出曝光丑闻逼死原主的事了。
“你的所作所为不就证明了我没看错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无耻下作又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男人高大的身躯颤抖着，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偏执又癫狂，“我不准你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怎么，又想拿照片威胁我？”青年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过分秾丽的脸显现出攻击性的美。
“如果你想发，就尽管发给他看吧。别以为人人都像你想的一样。”
尤安说完这句话后径直撞过男人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他仰头看了眼空茫茫的夜色，聊天框是季时榳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今晚好好休息，改天我去接你」
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给小猫做SPA的动图，正好跟他发的猫猫求饶表情包里的猫猫花色一样，看上去就好像在给他发的小猫做SPA一样。
尤安微微扬了扬唇，但很快收敛了笑意。
对于刚才在晏修齐面前说的那番话，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和坦然。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构筑在谎言和欺骗之上。
只要一想到季时榳有可能会看到那些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照片……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如果继续一定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他抖着手回复了个“好”，接下来的几天仿佛要用工作麻痹自己一般，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几乎屏蔽了外界一切消息。
但那一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安安。”
“嗯？”
青年像是上课走神被叫到的学生一样有些慌乱地回过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短暂地跟他对视后又垂了下去。
“怎么了？”
尤安坐在沙发上，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瓷马克杯上的浮雕图案，对面占据了墙壁三分之一的液晶电视莹莹亮着，电影的进度条已经过了一半。
他从宿舍搬出来已经些时日了，现在的住址只有季时榳和一小部分工作人员知道。
银发男生坐的离他很近，尤安能感受到对方温柔又专注的视线。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甚至感到了轻微的窒息。
“你和舅舅……是什么关系？”
脑海里“嗡”的一声，他觉得浑身的血有一瞬的不流通，似乎心脏都短暂地停跳了。
他知道了，还是……晏修齐发给他照片了？
手中的马克杯掉落在地，摔成了无数碎片，他被这样的响动惊醒，下意识弯腰去捡，直到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割伤，尖锐的疼痛像过电一样传遍全身。
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男生皱着眉将他还渗着血珠的指尖含在了温热的口腔里。
这样熟悉的动作，让他想起了王储殿下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的样子。
男人的眉心皱的很深，在额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纹路，看着他右腿的伤口。
“明明是我受伤了，你不安慰我就罢了怎么还凶我？”
他晃动着小腿不满地说。
那时的王储无奈地为他止血。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我在生气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尤安怔怔地看着他，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季时榳微微俯身一手揽住他细窄的腰，一手穿过腿弯，双臂发力将他抱到踩不到碎瓷片的地方，一边解释道，“这是母亲教我的方法。”
“听说可以止血。”
如果不是尤安确信自己听到了，刚才那句话就像是他的幻听。
“真的不流血了。”季时榳仔细看了看雪白指腹上的伤口，“还疼吗？”
那双银灰色眼睛深深凝视着他，他在其中看到了最高程度的包容和爱。
他感到心脏被攥住的疼痛，这一刻他甚至希望他生气，不管怎么样都好，都别像现在这样，只会让他更深地内疚。
因为他在意，他在乎季时榳，所以被揭穿的时候才会痛苦。
“够了。”
青年呼吸有些微的凌乱，他抽出了手，声音低低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银发男生看着他，缓缓道，“上个星期四，虽然你让我别过去，但看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到了。”
那一天……就是他和晏修齐见面的那一天……
五指抓紧了沙发的布料，青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来了？你都看见了？”
他回忆那一天季时榳还给他发了信息，那么自然而然的语气……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是。”
“那你还来问我干什么？对你来说查出答案不是轻而易举吗？”
“因为我要你亲口说给我听。”男生的双手撑在青年身下沙发两侧的扶手上，呈现出包围的姿态。
如果他想知道，他有一百种手段可以得到答案，但他只想听尤安亲口说的。
即使是骗他的也没关系。
尤安深吸了几口气，“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你。”
“我是被他包养的情人。”
“……为什么？”男生撑在他两侧的手臂青筋暴起。
“因为他能给我资源，就这么简单。”
秘密带来的快感在于倾吐的瞬间，在说出来的时候他有种把伤疤撕得鲜血淋漓的自毁的畅快。
“别这么惊讶，”尤安推开了身上的男生，从沙发上起身，“我就是这样一个会为了资源出卖□□，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他明明在笑，季时榳却觉得他像是在哭。
“不……不是这样的，你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你真正想说的。”
尤安想甩开他的手，却被男生从背后紧紧抱住。
他的力气很大，让他无法挣脱分毫，只能被迫嵌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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