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卓小鸡啄米地点了头。
“如果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办?如果朱瑞芝术中大出血怎么办?”
秦绍胸膛起伏,想好好质问程之卓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但秦绍问不出口,正因为他也知道朱瑞芝的重要性,所以无论他多么不情愿,也会且只能以朱瑞芝的安危为先,他心里的气被一块大石头镇压,不上不下,他气程之卓,更恨自己的无能,恨谁也没有做错的无能为力。怒气无处发泄,就成了伤人伤己的刀。
“但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程之卓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秦绍脸颊,“我还好好留在你身边。”
秦绍冷哼,“你就管这叫好?”
程之卓一噎,转而四处张望,“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刚喝水就要吃东西,你早饭不是吃得挺多,也不怕撑着自己?”秦绍捏着程之卓的下巴,用了两分力,“别想打岔。”
程之卓半点不挣扎,猫儿似的托在秦绍掌心,“可我要好好吃饭,赶紧把身体养好啊,我们的结婚仪式还没完成呢。”
“你想再办一场?”秦绍问。
“至少给我个弥补过错的机会,”程之卓看出秦绍不太愿意,眼珠一转又说:“我们可以请几个亲朋好友简单办一场,怎么也得把戒指戴上。”
秦绍撂了杯子,发出沉闷的声响,“程之卓,可我已经没有心力再操办一场婚礼了。”
今时不同往日,往后余生秦绍再也不会有昨夜的心境,他更不想满心欢喜转头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他站上T台,举花四顾,只会想起昨夜程之卓离他而去的背影。
“那,”程之卓忐忑道:“那你不愿意给我戴戒指了吗?”
秦绍沉默。
程之卓心里一沉,“你不相信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心?”他捧秦绍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看着我,说话。”
“有什么好戴的?”秦绍从未有过地沮丧,“每次碰上戒指都会出事,既然它没办法带来好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
第一次戴上戒指,庄希文纵身跳江就死在他眼前,第二次修复戒指,又让段克渊趁虚而入劫持自己,险些急死程之卓,第三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向来事不过三,秦绍觉得这枚戒指已经不是他对程之卓的承诺,反而更像是以爱为名的诅咒。
程之卓手一松,“你,那你就扔了?”说着不等秦绍回答,他直接动手翻找戒指,三两下把秦绍的内袋裤兜掏了个遍,以往贴身携带的戒指盒不翼而飞,让程之卓心生莫大的恐惧,
“你真扔了?!”
秦绍还是不说话。
“不许扔我的戒指!”程之卓叫道,捶着秦绍的肩膀,气得想现在就和他对打一架,“我的戒指给了你,你的戒指就要给我,这是天经地义!”
秦绍眼见程之卓急得都要哭出来,这才松口,“那去店里重新挑一枚?”
“我就要原来那枚!”程之卓用力晃秦绍肩膀,他的戒指对秦绍有多重要,秦绍的戒指就对他有多重要,两枚戒指少了哪枚都不是原来的那对,就像他确认自己想和秦绍永远在一起,他这辈子就只认秦绍这个人,换了谁都不行,
“快把我的戒指捡回来!”
程之卓情绪激动又有些发晕,秦绍绷着脸,连忙扶住程之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缓一口气,“先操心你自己吧。”
“我这不就是为自己操心?”程之卓抓住秦绍的无名指,“快把我套住,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
秦绍眼神晦暗,“你还敢走?”
“不给戴戒指我就会逃跑,”程之卓抬头看着秦绍,“我就要原来那枚,从一而终不可改。”
几番争执,到底是程之卓的话更管用,秦绍将头埋在对方颈侧深吸一口气,心想其实不是他套住程之卓,而是程之卓套住他,从一开始就是。
“程之卓。”
“嗯?”
“程之卓。”“我一直在呢。”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说着话,忽然程之卓的肚子咕噜叫起来。
“你真饿了?”秦绍有些讶异,事实上今早当他听护工汇报,说程之卓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的时候,秦绍就十分讶异。
程之卓点头,黑眸子亮晶晶,“我只是失血,我需要营养,我要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无病无灾,这样才好让秦绍少担心,他们俩要并肩携手,一起站在往后明媚的阳光里。
秦绍摸了下程之卓的肚子,果真有些瘪,他打起精神,“想吃什么?”
程之卓垂眸思索,“上午没别的事了吧?”
秦绍秒懂,“那咱们回家做。”
到家秦绍就着手准备炖番茄牛肉汤,他将牛肉焯水后捞出冲洗,汤团正在客厅里跑酷,时不时发出点动静,一旁的程之卓忽然上前环抱住他。
“躲远点,”秦绍立刻关了水,“一会儿溅着你。”
程之卓蹭他后心不想走,听秦绍的声音从后心传进他耳蜗,他就喜欢这个姿势,“我手藏在围裙里呢。”
于是秦绍洗牛肉的动作慢下来,因为怕溅到程之卓而洗得格外秀气。
半晌,程之卓忽然说:“今早雷德厚那边有了动静。”
秦绍一顿,“昨晚果真是他们的声东击西?”
“李代钊被曝光伪造重伤后已是官司缠身,”程之卓紧了紧手臂,因为秦绍身上的香味而有些犯困,“神农论坛开幕在即,雷德厚借此机会提前抵达H国,昨晚我从朱瑞芝的手机里监听到他们的部分对话,他们买通服务员,原本是想要朱瑞芝就死在我们的婚礼上,可没想到朱瑞芝中途突然出去办事,所以往后都是他们情急之下的临时计划。”
所以对方手忙脚乱,临时改变主意要绑架朱瑞芝,给她注射解毒剂,免得人直接死在路上,紧接着又骗程之卓出来,想一不做二不休搞一出殉情互杀的狗血套路,可惜被曹舜英察觉不对劲就立刻报了警,而程之卓也根本不信这是朱瑞芝的原话。
“明知道你的性向还要刻意伪造成殉情,”秦绍关掉水龙头,原本鲜红的牛肉已经变得粉白,“看来他们的脑子也没有三两重。”
程之卓:“恐怕不止三两。”
听罢秦绍回头,只见程之卓狡黠地看着牛肉底下的血水,
“因为那里面都是水呀。”
秦绍摇摇头,把洗干净的牛肉放进高压锅,盖上锅盖后程之卓又说:“不过以朱瑞芝的身份,外出都有专人保护,为什么偏偏昨晚没人发现,还是曹舜英最先反应过来?”
“有内鬼?”秦绍猜测。
“我也这么认为,”程之卓皱眉思索,“这个人必定与朱瑞芝关系匪浅,才有可能摆脱这群保镖的监视。”
很快高压锅冒出热气,秦绍洗干净手,“朱会长已经增派人手过来帮忙,等朱瑞芝醒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程之卓看着水流汩汩,忽然看向秦绍,“不过这些昨晚我都来不及和你说,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些都是他在路上监听到内容后的推断,可秦绍这边却是千头万绪,程之卓百思不解,秦绍身处迷局,又是如何从中牵出餐具这根细线,然后顺藤摸瓜抓到下毒的服务员?
秦绍又不说话。
程之卓眼珠一转,忽然夸他,“你怎么这么聪明?如果我不是监听到,根本想不到他们还会在餐具里下毒。”
秦绍是想听程之卓的赞美,只是程之卓夸得太生硬,他轻哼一声,遂解释:“因为朱瑞芝的餐具被人提前收走了。”
主桌十套餐具,到宾客散尽,服务员去收拾之前,唯独少了朱瑞芝那套,秦绍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在餐具上做了手脚,所以事后必须要尽快毁尸灭迹。当晚所有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经过人脸核验,他赶紧让人去追查,很快就顺藤摸瓜抓到被买通的服务员。
但即便没有这个疑点,昨晚参加秦程婚宴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名流,贸然在菜里做手脚风险太大,在餐具上做手脚,就要有人全程监视,以防被他人误用。想到这里秦绍不禁后怕,如果当时他跟着程之卓一起去世贸大厦,反而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甚至可能无法及时调用血库。
“难怪,”程之卓抱累了就挂在秦绍身上,秦绍擦干净手把人抱去沙发,两人窝在一起说悄悄话,“既然人已经抓到,累累罪行罄竹难书,咱们得尽快飞到H国,在论坛大会上仔细说给全世界听。”
过几天就是神农论坛开幕式,他们提着一口气,始终没有松懈的时间,吃过午饭,下午就要出发去机场,飞往H国。不过之前他们也是这么计划的,婚礼后提前去H国,权当度蜜月,眼下婚礼虽然不完美,好歹还有近在眼前的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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