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持续产出,像一节超强续航的电池。
血虫怕酒, 宫中藏酒大多完好无损, 姜予安杯中的流光酒,色如琥珀, 甘洌香醇,整个皇宫只有那一坛,是姜熠的珍藏。
以前太医说他不宜饮酒, 姜熠久受头疾所扰,就一直忍着没喝,没想到再次看到流光酒会是在姜予安的酒杯里。
姜熠一直盯着姜予安,他喝的明白吗?
姜予安把玩手中杯盏, 见小木头人也在张望,努力伸头,似乎想看清杯子里装了什么酒, 他就伸出手指轻轻一推,帮了小木头人一把。
“哐当——”姜熠人小身子也小,一头栽在酒杯里, 大半个身子都掉进杯中,两条腿疯狂扑腾, 琥珀色的酒液从杯中溅出几滴,散发着甜甜的蜜香。
【姜熠心动值+44】
【姜熠心动值+55】
……
一长串心动值从姜熠身上冒出来。
姜予安见他在杯子里扑腾,非常活泼,也没急着拿出来,很少看姜熠这么有活力,说明他养得很不错,比一开始好多了。
姜熠意识到姜予安袖手旁观,不再扑腾。
倒栽在酒樽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姜予安才将姜熠捞起来。
见他不动,伸指戳了戳。
【姜熠心动值+77】
【姜熠心动值+88】
……
是活的。
姜予安满意,还以为小木头人也能呛水呢。
场中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往高处看,哪怕发现了一点异动,也不敢去探究发生了何事。
他们极力维持喜悦表情,但这种努力伪装出的平静十分违和,像浮在海面的冰,随时会沉底。
一曲终了,伶人离开的脚步格外仓促,不敢多留一刻,腿都轮出残影来。
蒙着面纱的异域舞女徐徐入场,腰肢纤细,舞步轻灵,鼓点轻快,旋转时裙摆散开,如同盛开的花。
即使这一幕美轮美奂,此时也无人欣赏。
异域舞女之前不在殿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这场宴会的气氛实在古怪,大殿冷得像冰窖一样,浮动着诡异的寒意。
哪怕心中不安,她们也只能继续跳舞。
最中央的舞女穿着尤为华美,一双水眸潋滟多情,频频投向最上首的帝王。
其他人瞳孔地震,她在发什么疯?
哪怕是以前那个脾气暴躁的小皇帝,也会叫人把舞女拖下去,更不用说现在这位。
然而,陛下并未动怒,神色极其淡漠。哪怕视线落在舞女身上,也带着一种冷漠的审视意味。
眼看着舞女距离陛下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人头落地。
“陛下,奴有宝物献上——”
舞女垂首低眉,跪在御座之下。
殿中其他人交换眼神,最后落在南阳王身上。又来一个献宝的,约好的?
南阳王一一瞪回去,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敬畏“陛下”,难道连几个老弱病残都不敢得罪吗?
姜予安兴趣平平,想到影子没吃上那个金钵,看看也无妨,抬手道:“呈上来。”
舞女缓缓膝行而来,最终只对着姜予安一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她眼眸如春水,仿佛在说,宝物在此。
姜予安:?
“奴将自己献给陛下。”她含羞带怯。
泛粉的脸颊比最好的胭脂还要艳丽。
朝臣呆滞,他们似乎忘记陛下的后宫问题了。如今后宫空置,没有一位妃嫔。现在这位陛下看起来又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他们更想不起来这一点。
如果陛下接受,他们可以张罗一二。
要是陛下拒绝,他们以后再也不提。
姜予安面无表情:“拖下去。”
失望,还以为能喂影子吃两口呢。
朝臣:区区美人而已,陛下岂会为美色所动?
舞女失色,她没料到会这样啊……
在宫人将她拖走之前,舞女骤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飞身而起,刺向姜予安脖颈:“暴君受死——”
众人目眦欲裂,明明应该是十分紧急的情况,但他们根本急不起来,心中下意识觉得那舞女不过如此,根本无法伤到陛下分毫。
“护驾——”卢青炎拍着轮椅,卢青麟心急如焚,撞到好几个朝臣,反而被拉住,没让他上去护驾:“卢将军行动不便,静观其变吧……”
姜予安甚至懒得夺剑,轻轻在剑锋上弹了一下,鸣声清越:“谁派你来的?”
“暴君失德,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
舞女手中那柄剑软而轻薄,刃锋却十分锋利,堪称吹毛立断,直接划向暴君的脖颈,削断用来遮掩伤口的绷带,本该割破喉管,却被阻隔在外。
好像是坚韧的细线,比琴弦还硬。
舞女只觉得古怪,定睛一看,散落的白布之下是一圈用银线缝出的痕迹。
银线将脖颈和头颅缝在一起,针脚细密,排列整齐,牢牢挡住了剑刃。
她周身一寒,怎么会有人的脑袋是这样连着的?至少,活人不是这样。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一一浮现——
仓促离开的伶人……
怪异的宴饮氛围……
噤若寒蝉、异常恭顺的朝臣……
还有京中隐隐流传的“天子是厉鬼”的流言。
【凤七心动值+99】
【凤七心动值+100】
……
她清晰意识到,自己杀不了这位“天子”。
主子说了,若不能成为天子身边人,就要尽快要他的命。如果都做不到,就成了一粒废棋,只有死亡还有点价值,正好用来指认南阳王。
舞女咬牙,放弃割颈,转而刺向暴君心口。姜予安轻点剑身,剑刃碎成几截落在地上。
“王爷,奴婢无能!!!”
舞女神色决然,看向南阳王所在的方向。
她脸色发青,毒发而亡,尸体倒在地上,有地毯缓冲,砸出一声闷响。紫黑色的血从她嘴角流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朝臣下意识看向南阳王,目前在京中的王爷,可就这一位。而且舞女死前也看向了南阳王。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幕后主使是南阳王。
南阳王一头虚汗,重重跪地:“陛下,小王被污蔑了啊!”
“臣待陛下之心日月可鉴,众多诸侯,只有臣带兵来援,其他人狼子野心,故意设局离间啊!”
天杀的,是谁这么阴毒!
肯定是某个诸侯背后下手!
他们不想看见他夺得先机,如果他背上刺杀天子之名,哪怕真能登基成帝,也要背上得位不正的谣言,永远为后人所不齿。
“去查。”
“查清楚之前,南阳王先留在宫内。”
姜予安施施然扶正酒樽,继续擦拭一动不动的小木头人。姜熠仿佛死了一样,对这些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陛下,我真是清白的啊……”
南阳王试图为自己辩解。
“陛下,臣愿追查此事,还父亲一个清白!”姜烽越众而出,朗声请命。
很快,南阳王和姜烽一起被拖走,关进专门为他们收拾出来的【如归楼】。
夜风阴冷,烛火摇曳。哪怕擦洗扫洒之后,楼阁仍然透着血腥味。
那个“归”越看越阴森,南阳王父子隐隐从中看出几分归西的味道。
这一趟,真是来糟了啊……
不过,宫中应该还有以前遗留的钉子,如果能联系上,逃出皇宫不是问题。
等他们和京城外的大军汇合,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以远离这处是非之所,真正逃出生天。
“陛下,不如把南阳王关起来拷问一番……”
“京郊的军队需要接管,寻常人怕是管不住他们啊……”
“卢青炎、卢青麟,你们去。”姜予安道。
“先向南阳王要一块兵符,再让他写封信。”
“是。”卢家兄弟领命。
姜予安三言两语将剩下的事解决,准备回去缠一下脖子。那些白布还缠在那里,只有几处被剑锋割断,隐约露出一点痕迹。
“陛下英明!”司马儒见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南阳王囚在宫中,心中激动不已。
陛下布局毫无痕迹,镇定自若,真是天生帝王,妙,这一局真的妙!
姜予安带着小木头人离开,等何平想处理舞女尸体时,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孤坟,土包潦草简陋,出现在殿中十分违和。
无人谈及此事,何平只当不知,指挥宫人收拾残局,顺便送上熬煮的压惊药。现在朝臣本就稀少,万一吓死几个,工作量需要剩下的人平摊。
“拿去玩。”
姜予安随手雕出一柄小小的木剑,塞到小木头人怀里。又不活泼了,养坏了。
姜熠气急,举起新得到的小木剑戳姜予安的衣袖,刺刺刺刺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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