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骨眼上直接拉拢任妄,绝对不是最佳选择。
“主子,这……”
李问行面露错愕,停顿了许久才意有所指地开口,“我还以为,世子会是主子最信任的那一个人。”
要不然,燕追又怎么会冒着出身份败露的危险亲自出宫,又再得知东厂利用杨邦胜的死想要嫁祸给任妄时提早布局解决?
燕追神色松动了一瞬,转而恢复了淡漠,“朕现在举步维艰,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能再任何人面前撤下伪装。”
“太皇太后不是想用世家联姻牵制任妄和西境吗?朕故意提早将这事透给任妄,就是希望他早做准备别让对方得逞。”
即便这样的代价是会让任妄误会,说不定会徒增厌恶,但那又如何?他燕追生来本就不是为了讨人喜欢的。
最关键的台词剧情被时洲顺利拿捏,全程没有一点瑕疵纰漏。
全程盯着拍摄的孙琮大为满意,他刚准备喊‘卡’再持续下一段戏份,但监视器里随之而来的画面让他的结束语卡在了喉咙中——
时洲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淡声询问,“那个带着任妄来的小太监呢?”
身为老戏骨的池远山见时洲还在戏里,立刻继续搭戏,“回主子的话,小德子本就是先帝为你留下的微监之一,这会儿他接应往世子回殿,应该、应该已经服毒自尽了。”
燕追的真实身份是秘密中的秘密,任何一点儿纰漏都不能出现。
像小德子这样的微监,完成任务后就得自行解决,就是为了确保日后有可能存在的泄密。
燕追缓缓抬手,又精准无比地停在了镜头前,掌心摊开,原本拢着的那把鱼食竟在不知不觉间被攥成了粉末。
夜风一吹,轻易纷飞,了无踪迹。
在粉尘和烛光的双重遮掩下,燕追的脸上晃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愧意,口中的狠绝不变,“嗯,不该留的人别留了。”
困于牢笼亦是虎,守在帝位便是王。
这段戏完全脱离于剧本之外,但时洲像是精心把控过了一般,不仅完美卡准了镜头,就连晚风都成了他渲染氛围的利器。
无形之中,时洲将燕追这个人物形象又拔高了一个度——
自古帝王之位就是血路,就得充斥着牺牲,更何况是燕追这样隐藏至深的人?狠心绝情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但在他的冷心下终究留了那么一丝不忍的善意。
但,也仅此而已。
“卧槽!时洲这个角色好带感!”
“明明这丑妆完全掩盖了他的样貌,但我刚才完全无视了这点,居然还觉得燕追很有……很有魅力?”
“燕追在原著小说里本来就是美人帝王受啊!他的成长经历导致他的性格很复杂,不能以单一词汇概括。燕追和柏煜就是双面,时洲完全演活了这个角色!”
“我也是我也是!一联想到后文他会掉马甲、以真面目示人,我都恨不得直接快进到那一天!”
身后的工作人员传来激动却克制的小声讨论。
孙琮拍了拍盛言闻的肩膀,玩笑中带着一丝认真,“言闻,我原本觉得你的演技在同龄层中难有对手,但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盛言闻下颚线绷紧了一瞬,视线还紧紧凝视着监视器里的时洲。
开机到现在,要么是两人同场搭戏,要么是两人分开拍摄,今晚还是盛言闻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时洲演戏。
如果说,首场戏里‘柏煜’的角色感是符合时洲本人气质的。
那么燕追呢?他的隐忍、他的伪装、他的狠绝、他的不舍,每一道细微转变的情绪都显得那么合理贴切。
毫不夸张地说,镜头前的时洲不像在诠释这个角色,他就是这个角色本身。
“时洲是个天赋型的演员,一旦入戏就能沉进去,虽然没有科班经验,但他还肯努力……”
孙琮夸了一通,又对盛言闻说,“言闻,你可得小心了,小心被他的戏感压过去。”
这话既是肯定也是激励。
盛言闻呼吸微凝,沉声回应,“孙导,你放心吧。”
对手?
时洲是位不可小觑的对手?
盛言闻的视线从监视器里挪到了近处,拍完这幕戏的时洲正朝着这边走来,他起身避开,“导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戏了。”
“嗯,去吧,你也辛苦了一天了。”
刚走回来的时洲看见了疾步离去的盛言闻,心底钻出一丝失落。
——他这场戏是没演好吗?盛言闻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孙琮就出声说道,“时洲,刚刚演得不错,那个摊掌扬沙的动作加得很贴切,你先坐着缓一下,这场戏还有几个镜头视角要拍。”
“好的,谢谢导演。”
时洲松了一口气,找寻到笛安和憨憨的身影后走了过去。
憨憨眼冒亮光,一边夸奖一边拿出水壶,“洲哥,你太棒了!来!喝口水!”
时洲摆了摆手坐下,“不了,等下了戏再喝吧,我还得保持嗓音和唇部的状态,现在喝了水可能会影响效果。”
笛安见他做到这个份上,心疼的同时又觉得欣慰,“时洲,刚刚那个扬沙的动作是你临时加上去的?”
“嗯。”
“怎么事前没和导演他们商量一下?我刚刚看见心都要悬在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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