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明语吧,好听!”皇帝忽而抚掌,“明语将军,以后可得多跟朕身边的内侍宫女们学着说些中听话,也堪配姑姑给你生了这样好的一张脸。”
下巴被两根手指钳住,温随听见皇帝戏谑的笑声。
“明语明语,朕看着你,倒忽然想起一句诗来——名花不解语,无情也动人。可惜音同字不同,不如我给你起得好,你们说是不是啊?”
之后便是讥诮的大笑,和小太监连声的附和。
温随长久跪在石阶上,漫天雪白将他包围,他低头凝住自己膝盖,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他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因此冷眼旁观并无所谓。
可是这次……该来的后续却没有来。
他应当被剥去铠甲外袍,生按在雪地里,挨上三十大板,差点丧命。
堂堂一国将军,无人敢近前瞧上一眼,若非有个值夜的宫卫偷偷找太医求来伤药,让他敷在背上,他根本撑不过那夜。
而现在,温随又回到这夜,只是没有挨板子的疼痛,也没有奄奄一息躺在雪地里的绝望,在那宫卫赶来前,他便醒了。
雪地不再,皇城不再,民宿房间温度适宜,床铺还留有刚刚躺过的痕迹。
只有窗外清冷的月色仿佛还同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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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随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几乎是睁眼挨到天亮。
算这时间梁舒应当起了,温随实在躺不住,从房间里走出来想先去倒杯水。
结果刚推开门,就见梁舒靠在外边小厅的矮沙发上,听到推门声像是惊了下,立刻转头望来。
“小随?”
见是温随,她眼神一松,面容明显透出疲惫,“今天醒得这么早?”
温随本来疑惑梁舒为什么坐在这里,但看她右手虚扶住额头揉了揉,缓过一会儿才撑着沙发站起来,感觉竟像是同样姿势保持了很久……
难道她昨晚是靠在沙发上睡的?
梁舒走到温随跟前,关切地看着他,“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温随没料到梁舒还先看出来自己失眠。
“都有黑眼圈了,你这孩子,”梁舒笑道,“小时候就摘床,前天晚上觉得你睡得不错,果然还是不习惯吧。”
她抬起手像是想碰他的脸,温随下意识刚要后退,梁舒却在这之前自己收住动作,转身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感觉好像又降温了。”她伸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抖开叠好,“山区果然天凉,得换件厚外套,妈给你找去,等等穿上衣服先吃点东西,吃完你再睡个回笼觉。”
梁舒眼眶里布满红血丝,因为刚才的喷嚏,眼角还微微有些湿润。
温随看着她那双眼睛和因坐了半夜而明显凌乱的头发,心里忽然涌出种莫名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挨到早晨,温随其实真不想再睡了,但不知怎么,他竟然很想让她不要着急给自己弄早餐,都先回去休息。
可话到嘴边没能出口,因为温随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奇怪。
父母无疑是重要的,在他的家族观念里,这就代表血缘伦常,是如同天地日月一般理所应当的维系。
因此温随可以为父母不惜忤逆皇帝,也可以毫不犹豫拿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但他和他们之间却从未有过嘘寒问暖的亲昵。
方才那点冲动到底是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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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箭馆门口隔着老远,就听里面欢声笑语异常热闹。梁舒和温随走进去,原来是有一群孩子在。
“周二白天还有来上课的吗?”
“不是上课,”席舟解释,“今天有小学秋季活动日,安排三年级的两个班来我们这儿了。”
温随觉得吵闹,趁两人说话自己去了外场。
短短一周,那排银杏树的叶子已经落去大半,山间气候冷,早早便要秋尽冬来。
耳边终于清静,温随走到树旁寻个地方坐下。昨晚到底没睡好,索性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也算舒适惬意。可惜天不作美,没多久那种吵吵闹闹的声音又来了。
温随睁开眼,就见两个小孩站在不远处,望着他像是想要靠近,又踟蹰不敢的样子。
他们身后就是大部队,席舟带领的娃娃军大部队。
小孩中有不少都在好奇地打量温随,“那个大哥哥是谁呀?”
“他也是来上活动课的吗?”
“不知道呀。”
一串叽叽喳喳的议论后,队伍边上有个胆大的男生直接朝温随挥手,“大哥哥,你怎么自己坐在那里?来跟我们上课吧,活动课可好玩儿了!”
声音又脆又亮,一下将所有人关注点都集中到了温随身上。
席舟始终在旁没出声,这时终于笑着偏头,推了推眼镜,“都安静了,准备开始跑步。”
“好~!”孩子们顿时化身秩序井然的小雁,扑扇翅膀就等头雁带队。
温随站起身正要离开这个是非地,却被席舟叫住,“等我带他们晨练完,很快就腾地方给你,不然你现在过去,等等还得回来。”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
温随在走与不走间犹豫两秒,转身走到树后。他是想躲清静来着,可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席舟带领排成纵队的小学生从树下经过,发现温随这时候已经没再坐了,而是靠树站着,树影下只看得见半截后肩,那些扇形的、黄绿相间的银杏叶片,斑驳映出大小明暗不一的光圈,替往日苍白染上缤纷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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