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奚的头发很长,曾经也是如绸缎一般美丽的,如今却是枯槁了。
“一梳梳到尾。”辞惜轻轻念着,手腕虚浮无力。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儿孙,儿孙。
她却是个兄弟乱/伦生出来的孽种。
这一年,她一边操练军队一边暗中查访,没想到,最后得到了一个诛心的结果。
如今,所有的知情者,除了她自己,都已经死去了。
手腕一软,梳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辞惜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发一言地慢慢将顾奚的头发挽好,又用小刀割下一缕,打成一个柔软的结。
辞惜艰难地站起来走出去,却在经过牢门时身体一晃,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来。
“公主!”魏明晟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
辞惜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咳了几口血,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举起那一缕轻飘飘的头发,哑声道:“这个,放进,放进父皇手心里。一定,要抓紧了。”
她推了他一把。
“去吧。”
“好好,公主,我们先离开这里,臣去传太医。”魏明晟轻声哄道。
“你走。”辞惜喘了一声,声音低微却极其坚决。
“你走。”
“我,再在这里,看看他。”
辞惜微微合上眼睛。
最后一次了,再看看吧。
【目标痛苦值,百分之九十一,褚祁月也还没有满,可是现在你已经死了,你的灵魂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然后我就可以宣布,你失败了。】系统轻轻一笑道,【嗯?宿主,你这是玩脱了吧。】
【再等一等吧。】顾奚飘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辞惜摆弄自己的尸体,突然说道。
【哦?】
【再等一等。】顾奚重复一遍,面无表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系统笑起来:【那就祝宿主,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啊。
顾奚叹息一声,看着下方自己盛装打扮的身体,和身体前端然跪坐一动不动的小女孩,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只能寄希望于,下个世界目标最好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顾奚差点以为辞惜也是一具尸体了。
“公主,公主殿下,公主……”一阵慌乱的声音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辞惜突然从冥想中惊醒了,僵直地往后转,就看到怀瑜一下子扑在她面前,简直像是大白天见了鬼,抖着声音说道,“公主,陛下,陛下他,他……”
“父皇怎么了?”辞惜有些发懵。
怀瑜两眼放空:“陛下,诈尸了。”
辞惜在一瞬间呆住了,她看着怀瑜惊惧的脸,又突然转头看着顾奚盛装的身体,和他青白的脸上那一抹讽刺的笑意。
到底,在讽刺什么?
顾奚飘在空中,慢慢勾起了嘴角。
**
梦境像是潮水一般涨了上来,带着些许细碎的泡沫,泡沫里印着一个人的身影,纤细的,模糊的,身量不足的少年一身红衣,逆着光坐在树梢上,嘴里叼着根草茎,明明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他笑得极其放肆。
“想不到居然派了这么个大人物。”少年咧了咧嘴,一口白灿灿的牙,“真是让我这个肮脏的东西受宠若惊啊。”
泡沫破碎了,什么都倏然远去,抓不住。有人在掰开他的手,掌心有了些微柔软的触感,轻轻的,凉凉的,像是被上好的毛笔扫过,一丝入骨的麻痒。
潮水汹涌,他似乎魇住了,梦中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唇,撬开了他的齿,苦涩的药汁渡进来。
那唇齿离开了他,轻轻贴在他的耳边。
“置之死地而后生。”轻到了极点的声音,几乎像是幻觉了,“吾愿陛下,安享盛世。”
他猛然收紧手指,终于感受出掌心里的东西。
是一截发。
耳鬓厮磨之际,曾无数次穿过他的手指。
潮水猛地退去,头痛欲裂,耳边一阵一阵的轰鸣,渐渐听到了一点人声,惊恐至极的。
“陛下?陛下?快,快去禀报公主!”
公主?
他的脑子从混沌之中清醒了几分。
辞惜及时赶回来了?
他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只是刚掀开一条缝,就被光线刺得眼睛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眼前景象渐渐清晰。
一截红色的袖子。
他不喜穿红,尤其是这种鲜艳地仿佛熔岩火焰一般的红色,这般颜色,记忆中,他只穿过一次。
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没有任何理由。
是和顾奚成婚的那天。
——愿吾陛下,安享盛世……
——置之死地而后生……
——谁,能忍住不去迁怒呢?明明是个男人却被当成个女人当成个棋子的是我,我没有资格迁怒吗?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褚祁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边的人连忙扶住了他,急切地唤了一声:“陛下莫急,太医和公主马上就过来了。”
那个声音不复曾经的笃定温润,几乎像是要喜极而泣了:“天佑我大荣,陛下还活着,公主知道了要开心疯了。”
褚祁月紧紧攥着手里的那段发丝,像破风箱似的喉咙发出急迫剧烈的喘息声,魏明晟费尽心力,才从那喘息中听出一点破碎的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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