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后，宋清清就匆匆离开了医院，黎世安依旧没来得及跟她见上一面。
后面从爸爸那里听说，她在另外一个医院还有手术要做。
在医院里面休息了半年，黎霸天才跟着他们一起回家，比起之前他身体明显要虚弱很多，只能坐在轮椅上面。
年轻时的黎霸天什么都不怕，甚至觉得死亡同样也都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之一，没什么好特别稀奇的地方。
可在到了这个岁数之后，真接近死亡，心底就涌出了许多的畏惧。
他出院后最喜欢做的就是晒晒太阳，一次手术对他身体的伤害也不少，现在他手脚几乎是常年冰凉，晒晒太阳勉强能暖和些。
黎世安把爷爷照顾的很好，推着爷爷到处看风景，可以捂手的热水壶和放在膝盖上的摊子一样不落下。
秋高气爽，院子里面的树叶风一吹就哗哗作响。
到了每天黎霸天应该喝药的时间，黎世安就进了屋，端着玻璃杯另外一只手拿着药走了出来，在爷爷面前蹲下，哄着他开始吃。
“小宝啊……”
“嗯？爷爷，我在呢。”
“你说，我还有机会回老家去看看吗？”
黎霸天之前从来没提起过这个话题，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体扛不住，真提出来反倒是让人难过。
可现在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尤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就突然很想念自己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理智告诉黎世安，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承受住长途奔波的辛苦。
可当看见爷爷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自己时，骄傲了一辈子、也倔强了一辈子的老人，眼神里居然带着几丝祈求。
黎世安喉结上下滚了滚，想要拒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有机会的，等爷爷把身体养好一点就有机会，我让人先去把老宅好好收拾下，到时候我陪着爷爷一起住上几天。”
“老家那边的老宅子，你不一定敢睡，说不准会害怕呢。”
黎霸天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安安在爷爷的面前蹲下，偏过头靠在爷爷的膝盖上，忍住鼻腔的酸涩回答道：
“有爷爷在，我才不怕呢。”
当天晚上，黎世安问了一下专门照顾爷爷的医生，得到的答案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差别。
本身爷爷身体就不太好，在经过了那次手术之后就更差了，偏偏他自己还要强，做过几次不服老的事。
好好养着的话，可能还能活上一年多，如果折腾回老家的话，他身体绝对受不住。
黎世安在知道这个答案后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长途奔波不行，那就把这个变成好几个短途，沿路也有不少非常有名的旅游城市，刚好带着爷爷一起出门走走。
黎世安跟爸爸商量这件事的时候，黎灏也答应了下来。
在黎灏记忆里面，从来就没见过他父亲低头求人的时候，人临老了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还能不满足不成。
他们回老家的路上顺便去了那些城市里玩，黎世安推着爷爷的轮椅出入很多地方，就像小时候爷爷牵着路都走不稳的自己一样。
在路过某个公园时，还看见一个小孩子手上拿着气球摇摇晃晃往前跑，奶声奶气说着爷爷来追我。
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在喘气，可脸上却挂着笑容。
黎霸天意识到小宝一直在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看，就招呼着卖气球的小商贩过来，从那一堆气球里面挑了小宝小时候最喜欢的小黄鸭。
这个气球现在已经有些过时了，买的人并不多。
黎霸天捏着气球，想要像小宝小时候那样给他系上，可他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摇摇晃晃，怎么也没办法系好。
他脾气上来的时候谁也拦不住，越是做不好就越是要坚持把这件事给完成。
黎世安也就一直陪着爷爷待在公园里面，蹲下来把手递到爷爷面前。
“你还记得吗？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是不喜欢玩气球的，你爸回家给你带了个气球，你还吓得往我身后躲。”
“后面稍微大一点了，才开始觉得这个东西好玩。”
“每次出门的时候只要看见，都吵着让我给你买，不买的话还蹲在那里不走。”
“你说说你，小时候就爱干净，赌气也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在地上打滚，就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坨，我每次瞧见了就心软。”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啊，爷爷也要老了。”
黎霸天自从上次那个手术做完之后，整个人记性都开始变得不太好，甚至就连一直照顾他的那几个保姆脸都认不全。
唯独在提起跟安安小时候有关的事情时，每一件事说起来都很详细。
黎世安蹲在爷爷面前静静听爷爷提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偶尔还会附和上两句。
“还不是因为知道爷爷您疼我，我才敢赖在那里不走，要是在我爸面前那样，他绝对恨不得拔腿就跑。”
黎霸天动了动嘴唇本来想反驳，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那像是他儿子能干出来的事。
“你别怪你爸爸，你小时候没有妈妈，你爸爸小时候也没有，还总以为是因为我他才没有妈妈，老跟我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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