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嗯了声，转过身跟他面对面：“其实我当年走丢后，被好心的人领养过。”
戚泽手指一顿。
唐辰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很灿烂，但眼底却并不明亮：
“我还记得当时，我在大街上的垃圾桶里翻东西，被一个好心奶奶看见了……”
那个奶奶年纪有些大了，走路脚步都是蹒跚的，但人是出了名的好，那一整个周围片区的流浪猫狗，都是她在喂。
看到唐辰年纪那么小，却这么可怜，很冷的天气，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老人心疼坏了，就说让唐辰跟她走。
当时唐辰还小，什么也不懂，老人给他买了吃的，他就跟着去了。
还好碰见的是一个好人，对方留下了他，收养了他。
老人的家在城市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子，墙面都是生了青苔的绿砖，可见她的生活条件也并不是很好。
但从那以后，老人有一口吃的，唐辰就饿不着。
他真的在那儿，度过了一段比较开心的日子。
戚泽听他讲这些过往，心里又酸又疼的，又庆幸唐辰遇到了好人：“后来呢。”
唐辰微笑：“后来，还没一年，她就去世了，年纪大了，扛不住很正常……”
他语气平静，眼眶却有些红了。
戚泽朝他坐过去了一点，跟他靠在一起：“然后你就继续流浪了?”
唐辰垂下眼：“嗯。本来老人的女儿，回老家来奔丧，也好心的说要收养我的。”
“我都已经做好准备，跟着他们搬家，离开这座城市了。”
戚泽：“所以他们最后还是留下了你?”
唐辰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嗯……”
“一开始他们是真的想收养我，我能看出来。结果在出发去另一个城市的前一天，老人的女儿，我喊她阿姨，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诊断出来是怀孕了。”
家里多了一个生命，意味着家里未来的经济，会非常地拮据。
而老人的女儿，生活条件也并不是很好，她跟丈夫只是普通的打工人。
有了自己的小孩儿要养，自然就顾不上唐辰了。
但他们很‘仁慈’地没有告诉唐辰这件事，是唐辰自己偷听到的。
第二天也如常地带着唐辰去机场，登机前却跟他说，他们要去办个证件，让唐辰等等。
然后给了唐辰两块钱，让他去超市里买点吃的，说等他买好了，他们也就回来了。
当时唐辰只有几岁，并不知道那对夫妇的用意，只是很开心自己能遇上好人。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去超市买了棒棒糖，和一包辣条，小孩子都爱吃的。
然后坐在大厅里等他们，结果等了好久，没等到。
他就自己去检票口找，问了好多人才找到检票口。
果然，他在行李箱的检查处，看到了刚过检的夫妻俩。
唐辰开心地朝他们挥手，夫妻俩似有所感应一般，回头看，就正好跟他对上了眼。
那一瞬，他们的表情，慌张地，无措的，心疼的，愧疚的，狠心的，绝情的……
后来很多年，唐辰都始终忘不掉那一幕。
几岁的他，怔愣地站在检票口外，像是逐渐明白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也缓缓垮塌。
但他心里相信，夫妇俩只是在补□□件，等他们忙完，会来接自己的。
然后他就在机场等着，等了好多天。
在检票口，和出站口，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却始终没看到他印象中熟悉的面孔。
后来唐辰再大一点，回想当时自己的状态，其实他那时是明白的，明白自己是被丢掉了，只是不想去相信。
他没有怪那对夫妇，他只是在想，会不会是因为，他贪吃那点零食，所以他们才不要他的?
如果他能够表现得再懂事一点，听话一点，安分一点，好养活一点，会不会，他们就不会丢下他了?
他想，他应该问的，在偷听到女人怀孕的消息时，在那个检票口处。
他应该朝那对夫妇确认——你们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样就不至于，他挂心了那对夫妇好久。
怕他们会回来找自己，所以不敢走，害怕错过。
但又更怕他们不回来，他什么都等不到。
戚泽听完后，闭了闭眼，又睁开，轻轻把头埋在他肩头。
难怪，难怪唐辰总是会每天问他那句话——明天你也想和我在一起吗
这是在确认他会不会也突然离开，会不会突然抛弃他。
戚泽嗓音难过：“后来呢。”
唐辰倒是很坦然，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好心人，后来我在机场附近流浪了一段时间，又被另一对夫妻收养了。”
他笑了笑：“但最后，他们说我性格顽皮，恶劣，反正就是我很不好，所以放弃了我，再次弃养。”
戚泽只觉得一只手攥紧了他的心脏，有些抽疼的感觉：“你怎么会不好。”
唐辰笑说：“戚老师，你不能因为现在的我还不错，就觉得我小时候也这样。”
“我小时候可招人讨厌了，他们不喜欢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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