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有点燥热,微微鼓动衣袖,拂过脸庞并不凉爽,反而闷沉。
谢如溪: “你小时候不也喊过我哥哥?”
顾勉想到往事,或许对十八岁的“顾勉”来说,不过十年左右的光阴,但对于他来说,其实有几十年了。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当时第一次见面,是你摸着我的头,让我喊你哥哥。”
谢如溪呆住,“我、我让你喊的?”
“嗯。”顾勉似笑非笑,“还特意蹲下来和我说话。”
“……”谢如溪真的不记得,小声说,“啊,可能你当时不高,冬天又穿得厚,圆滚滚的,皮肤白,还有婴儿肥,像个冰汤圆,挺可爱的。”
顾勉挑眉,“这就是你捏我脸的原因?”
谢如溪震惊,“我捏你脸了???”
“嗯。还和我抱抱,亲了我脸颊一口。”
谢如溪:“……”
老天,他还干过这些?!
“那你什么……反应?”
“你一套动作下来,娴熟又快速,我就站在原地看你——”顾勉说, “眼睛都瞪成窟窿了,你还在对我笑。”
谢如溪眼皮狂眨,“就这样?”
“不然呢,我能怎样?”顾勉斜睨过去,“你是我哥难得带回家的朋友,我又不好说什么。”
谢如溪尴尬,“抱歉,咳咳,你当时应该不太喜欢我。”
“还好吧,不至于不喜欢。”顾勉望着江边的霓虹彩管,“你还给了我一袋子零食。”
他比划了一下,“镭射透明的小书包装着,里面什么都有,大杂烩一样。”
谢如溪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因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勉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他一番,倏然说道。
“有样东西挺好吃的。”
谢如溪直直对上漆黑的眼眸,像没有尽头漩涡,仿佛蕴藏着无限危险,他却不可自拔地深陷。
“是什么?”他讷讷地问。
“一盒葡萄味的果冻。”
谢如溪怔忪。
顾勉笑笑,“可惜,那家牌子好像倒闭了。”
-
顾勉和谢如溪离开C城后,正式开启旅程。
他们先是坐着慢悠悠的绿皮火车,向北出发,去往海拔最高的地区,看沃野千里的草原和白雪皑皑的高峰。
“咣当——咣当——”
车厢摇摇晃晃,车轮撞击着铁轨,充满节奏感,时不时夹杂着喧哗的人声。
“下雨了……”轻轻地呢喃在耳边响起。
顾勉用电脑电脑工作,正在回邮箱,闻言,低低应了一声。
“对,吵到你了?”他指腹往触感屏滑动几下,页面变为天气预报,“就这片区域有雨,十分钟后应该能停。”
雨滴砸在铁皮,响起规律的声音,玻璃窗水痕凌乱,远处的景色一片茫茫。
谢如溪裹着毛毯,睡眼惺忪,往旁边挤,“没,不困,但醒来难受、头晕。”
顾勉摸他的额头,将人揽进怀里,按了按他的太阳穴,“车内氧气不够?还是不舒服?”
“可能有点晕火车,我才坐了一晚,之后几天……”谢如溪唇色极淡,“啊,明明小时候才会,现在怎么又——”
“我带药过来了。现在吃?”顾勉问。
“好。”谢如溪点头。
他吃了晕车药,看着细细的雨丝,梦呓般地说:“好漂亮的雨啊……”
谢如溪眼皮慢慢打架,没几分钟,靠在顾勉肩膀睡过去。
顾勉稍微放松肩膀,等他彻底沉入睡梦,才轻轻把人平放在床铺上。
……
来这边之前,两人做了诸多准备,提前服用红景天,坐火车过去,还特意在目的地前几个区域换车、住一晚,好适应逐渐升高的海拔。
谢如溪后面不晕了,状态比较好,尤其到达终点时,神采奕奕。
但顾勉高原反应严重,头晕眼花,吐得不行,一直在吸氧,坐着吸、走路也吸。
“身体越好越这样。”同行的一位大叔说道。
他也在吸氧,人高壮实,戴着一副墨镜,讲话有点大碴子味。他鼓鼓的囊袋卸在一旁,人趴着,有气无力的模样。
谢如溪蹙眉,轻拍顾勉后背,听到这话,礼貌地笑笑,“嗯,是这样的。”
他又低头,轻声问:“小勉,还好吗?现在吃不吃得下东西?”
顾勉撑着额头,摇头:“等一下吧。”
“好。”
……
“不爬山?”顾勉穿着厚厚的棉袄,连手套也不忘,“你不是想看山顶的风光吗?”
“不爬了。”谢如溪摇头,捧着氧气罐在吸氧,“我现在哪也不想去,远远看山顶挺好的。”
“我们待在草原,视野多开阔,骑骑马,白天日出,晚上星星,再找个时间去看翡玉湖……”他说话很慢,“拍拍照就好。”
谢如溪不大抗得住,高原反应从轻微变得有点严重,尽量是能走不跑,能坐不走。
他脸白得透明,下巴蹭了蹭毛茸茸的围巾,叹气,“完了,我们来之前的适应性训练白做。”
“白做就白做。”顾勉倒是很平静,“也不算亏。”
-
清晨熹微的一缕光从东边破开,无边无际的旷野,萋萋芳草随风而动,褪去晦沉的暗色,变得青翠如玛瑙。天幕朦胧,草浪起伏,泥土的腥味掺杂在凉风里,吹得脸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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