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睡得好着呢，你我快去快回。”钟言心里都有数，再过几日那病秧子的药就没了。元墨本不想去，他就想日日夜夜守着少爷，在这小院子里，可少奶奶说要出门买药，这个可耽误不得！
“那好，少奶奶尽管吩咐。”元墨把翠儿叫了进来，小小一个孩童，说话倒是门门道道，左右都是那些“不许少爷迈出门槛儿”这些话语。
翠儿听得耳朵长茧子，泥人还有三分血性，赶紧捂住了元墨的嘴：“你在外头机灵些，凡事多帮大少奶奶留意。”
“我懂。”元墨点点头，这才跟着钟言离开。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方才还睡着的秦翎醒来了。这一场好眠，无梦无痛，睡醒了只是有些口渴。小翠自然会服侍，端着一碗桃花枝酒煎过去，看着少爷服下。
“辛苦。”秦翎从前不觉得，如今看小翠只觉得她和元墨都这样小，“你们少奶奶呢？”
“回大少爷，少奶奶拎着元墨出去了，说是要抓药。”小翠如实说道。
“又辛苦她了……一个女儿家，嫁了我都未曾有过舒坦的日子。”秦翎很是歉疚，“别人家的少奶奶都是何等风光……”
“大少爷您别这么说，少奶奶也不会听这些话的，少奶奶是个玲珑人。”小翠看得出两人要好，少爷是心疼，“不如……您买些女儿家的东西，亲手送给少奶奶？”
这倒是一条妙计，可是秦翎缠绵病榻许久，又不曾出去接触过女眷，早就不知道女儿家的东西有什么花样儿。
“翠儿，你说，我送什么好？”秦翎只能求助一个女娃娃。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翠有心帮忙，没处出力，“无外乎就是……胭脂水粉？”
“不，她不喜欢这些。”秦翎瞧得出来。
“不喜欢归不喜欢，您要是买了，这就是心意。”小翠只能想到这些，城里的小姐们都爱。
“也好，总归是一片心意，都能用得上。”秦翎如今不能离开，也不敢让小翠单独出去，便让翠儿找了个府里的大丫鬟，拿着银两，见城内的女子喜好何种花样儿便买回来。
又过了一炷香，小翠捧着一个布包小跑回来，碎步飞快：“大少爷，买着了！”
秦翎又有困意，双眸隐隐发沉，若是没有小翠的声音必定又要睡着。“给我看看。”
他扶着他们的婚床起来，看着小翠满心欢喜打开了布包，一样样讲给他听：“这是胭脂，用上显脸上好看。这是画眉的笔，叫做‘青萝雀黛’，好多家的小姐都用上了。这个是香膏，说是涂在身上久久不散。还有还有，这个可不是胰子……”
“胰子？”秦翎略有不解。
“咱们平时洗手，那是胰子，这是香块儿，说是用树上的东西做成，也能洗手，洗得又洁净又好闻。”这东西是新来的，连小翠都没听说过，“要是大少奶奶用着好，咱们给四小姐也用上。”
“不必等那么久，你晚些时候跑一趟账房，就说我做主，给她换上。”秦翎还没见钟言用上，可是已经能断定小妹喜欢这个。
“珍珠霜如今不卖了吗？”秦翎又问了一句。
“如今卖不动，新花样儿太多。”小翠想起那香味儿，“少奶奶平时用的胭脂比这新胭脂的色深，有时候还给我抹。这个浅的好看。”
“胭脂和珍珠霜她都有，怕是不喜欢，青萝雀黛先留着，都放在那边吧，等她回来挑选。这个……我拿着。”秦翎还是选中了那块带有香气的白色胰子，放在枕边也能闻着香。说完这些话，他便再也撑不住眼皮的沉重，重新躺了回去。
赶巧，他刚刚躺下，钟言带着元墨紧赶慢赶地回来了，手里拎着药包。进了他和秦翎的婚房，钟言嗅了嗅，药香里好似掺杂了些别的：“翠儿，屋里什么味？”
“回少奶奶，少爷给您添新妆了。”小翠将大少奶奶引到桌前，“方才您一走，少爷便醒来了，他说不想苦了您。”
这……又是女子的新妆。钟言哭笑不得，但心里总归是喜乐多过于别的。秦翎是真把自己当作女子来疼惜，果然，哪家女子和他都是好嫁。
“这些都是新买的？”钟言必定不能放心，先检查一番，确定无碍之后才拿起来。
“是。”小翠点头。
“这傻子……”钟言拿着他的新妆走到床边，不言不语地坐下了。小翠和元墨看到此情此景，自然也识趣儿地退下，让主子们独处。钟言先是给秦翎擦擦汗，怜惜地摸了摸他苍白的脸，病成这样都不难看，若是不病，真是惊艳。
钟言看着看着就起了玩儿心，捏着新买的青萝雀黛在秦翎的眉毛上描绘。可是无论他怎么样补色，都不如秦翎自己的眉梢俊美英气。钟言又放弃了，用他那双写字都歪歪扭扭的手在秦翎脸上画了个小王八。
“哈哈……”画完了，钟言偷偷地笑。
笑声吵醒了浅睡的秦翎，秦翎睡醒后没有力气立即起身，只能是平躺着注视钟言。等到钟言笑完了，秦翎才开口：“我睡觉有那样可笑吗？”
“不可笑，是可爱，好看着呢。”钟言用湿巾给他润了润唇，“秦公子真是出手阔绰，小女子出门一趟，你又给我添新妆。”
秦翎抿着嘴唇，没法否认，最后只能承认：“你是大少奶奶，要有头有脸。”
得了吧，整个府上谁看我像大少奶奶？也就是你这个傻子当真。钟言戳了戳他脸上的小王八：“咦，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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