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玄镜问到这个，修士脸上露出了一丝矜持的得色，笑着道：“是啊！那时在慕渊楼中，还有人说宗主开宗不仅会无人问津，还将自身难保，嗨！他们目光着实太短浅了！不说那天夜里，后面整整一个多月，咱们山门外也一直都是人山人海！说来玄镜仙尊您别介意，上玄宗被魔门入侵的消息一传出来，天下间再迟钝的人都意识到世间快要大乱了，原本不愿加入任何势力的散修们，魔修也好、道修也罢，都不得不考虑考虑要不要找个隐蔽之处……
“正好，宗主他这里道修魔修都收，天然的中立！且有您表态要做客卿、正道那边不敢公然集结动手，又有新月魔尊暗中支持、魔道那边肯定也不会找麻烦……至于宗内，还有青丘之主这等绝顶高手坐镇，再加上宗主他们的财力、声望，对他们来说，还有比这里更好的选择吗？”
玄镜听得连连点头，正逢此时，两道身影已经匆匆赶到了。
昔年总是清清冷冷穿着朴素道袍的青年，这时已换上了更为郑重端方的打扮，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以墨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美的眉眼，然而眼神依旧沉静如水。
他身旁的少年，眸子比以往还要更亮几分，身上若有若无的压抑少了些，白衣在风中猎猎扬起，越发显得翩然俊秀。
没等他们开口，玄镜先笑着朝他们道：“不许叫我师父、也不许叫什么仙尊……太平剑宗顺应天下大势而生，我是厚着脸皮，来蹭蹭你们的气运来了。”
青年似乎还是准备躬身向他行礼，玄镜赶在他弯腰之前拦住了，“行啦行啦！凌霄，你们顾家之事……在前，上玄宗本就没脸被称为你的师门……我这师父也名不正言不顺。”
顾凌霄垂首道：“无论如何，凌霄都要多谢师父多年来的拳拳爱护。”
戚燃也道：“天下大比之时，玄镜仙尊代为拖延解围之恩，燃也尚未当面拜谢。”
玄镜叹了口气：“你这话更是折煞我了……剑宗之祸的罪魁祸首，你们想必已是心知肚明，偏偏那二人，我仍是办不到亲手清理门户——哎，走吧！进去说。”
门外夜色更深，殿内明灯如昼，门口纷纷扬扬的雪花被暖光照得如同萤火般，点点起舞。
戚燃给玄镜端上清茶，同顾凌霄一起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们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叙旧过后，终是来到了正题。
“原来你一直都有着幼时的记忆，”玄镜轻叹一声，道，“既然你们已经同朝音打过照面了，那我便也直说吧，关于顾家当年的灭门惨案，应是源于曾经清平道尊的一记占卜。”
玄镜望着氤氲的茶雾，慢慢道：“那时我师父已经濒临大乘冲击渡劫的临界点，他一向精于占卜，提早便做下种种准备，终于在六十多年前冒险卜了一卦莫测天机。具体的箴言至今我们都未曾得知，但是，大致的内容应是……他渡劫必然失败，此方世界飞升上界的契机，仅仅牵挂在两个关隘上，一是顾家，二是……剑宗。”
戚燃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又是……整个系统的剧情梗概中，从未出现的一环。
第66章 骤减
原本的剧情犹如一道为顾凌霄量身定做的通天坦途, 固然他没有得到过沈淞月、白野和楚卿等人的相助，但与之对应的，他也没有正面遭遇过朝音、玄真, 所谓的清平道尊，更只是一个仿佛没什么意义的名字。
此前沈淞月同他们讲这些的时候, 戚燃还没什么实感，可从在慕渊楼里见到补天石碎片时起, 他却隐隐有了种……难以言喻的预感。
留给他和顾凌霄在一处的时间, 真的还会有整整十二年吗？
剧情没有脱轨，它只是像是失控了, 以戚燃始料未及的速度, 飞快的向终点驰骋。
玄镜的声音将戚燃从失神中唤醒。
“我师父是个平和温让的性子, 算出此卦后, 并没打算要逆天改命，也没有打顾家和剑宗的主意，只是默默的开始着手准备身后之事。上玄宗的种种尚且有条理可循，与他纠缠半生的朝音却是个难题。合欢宗向来亦正亦邪, 朝音更是个骄纵恣睢的性子, 他们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我师父一面瞒着朝音卜卦之事, 一面殚精竭虑的想为朝音谋个好退路，但不知怎的, 仍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玄镜又是一声长叹, “在她眼里，人命就是草芥, 转头就撺掇着玄真去将顾家灭了, 我师父匆赶到时, 一个是满脸无辜的老情人，一个是一手带大的徒弟，他优柔寡断间，只能将离奇幸存的顾凌霄带回上玄宗，并在朝音的勉强下试着培养、或者说‘教化’他。”
后来便是顾凌霄始终都对外界的一切无动于衷，最终清平放弃了，放任他自流，并一再警告朝音不许再胡作非为。
朝音安分了足足十多年，但在清平闭关迟迟未出、疑似天人五衰之际，她终究还是又按捺不住动了手，由此有了剑宗的惨案。
在朝音看来，或许此界就只有清平的性命值得她关心，如果清平最后都是个死字，那她是灭了顾家全家也好、弑了剑宗满门也罢，都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有用没用也就是奔波一场而已。
顾凌霄沉默着，轻轻扣动了下指节，“玄真执迷于权势利益，种种行事尚有条理可依，朝音却乖戾莫测，如今有楚卿留在我们身边坐镇，绝了她直接对我们动手的心思，她这两个月间便指使手底下的合欢宗、听雨楼四处兴风作浪，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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