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吚吚呜呜地跳到另一边去,小脑袋委屈吧啦地贴到季沧笙的手臂上,湿漉漉的眼睛控诉着主人无情。
分明是只凶狠的神兽后裔,搞得跟个吃里扒外的小奶狗似的,撒娇得顺其自然,还有两幅面孔呢。
花不语早先就说它的名字由季沧笙来取,虽然但是,季沧笙看了一眼小家伙,道:“就叫小白吧。”
小白:“……呜呜呜。”
看它脑袋一耷拉,好不可怜,显然是不喜欢这名字,叽叽歪歪地撒泼呢。
花不语淡淡看它一眼,小白狗也不吚吚呜呜了,蔫儿巴巴地把脑袋搁那腿上,想了半天没想通,突然变回了原形。
还好这附近算是宽敞,没被它一屁股坐塌。
这家伙的原形比食盈兽矮了不止一半,在秘境中关久了之后天天都在撒欢儿,身体精.壮得很,厚实的兽皮下紧绷着惊人的力量,那对獠牙有成人一臂之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如此骇人的巨兽此时低着头,用头亲昵地往人耳边蹭蹭,想要换一个名字。
这么大块头还撒娇,果然是个小东西。
季沧笙抬手往它脑袋上顺了顺:“知道你不小,不过你前头已经有环环了,就叫二白?”
不知道一穷二白但是就是觉得这名字不够威武霸气的某神兽后裔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它命运的后颈皮就被捉住了。
花不语右膝跪在人身后,左腿支在季沧笙身侧,伸手就把这撒泼玩意儿提溜过来,他身上带着某种特别的冷香,这姿势能把人整个圈进怀里,薄薄的衣衫下是精壮有力的躯体,实在是让人不禁心跳。
二白被提溜着,变回了小白狗,整个身子被拉长,像只待宰羔羊一动不敢动,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季沧笙还没开口,小东西就被丢回了秘境里。
它的主人连灵宠的醋都吃,真是不要脸。
花不语好哄歹哄才让人整个泡进了池水里,这极阳极燥的水即便是蒸出来的水汽也带着药效,多待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下腹就有些紧绷。
他找了个借口回去拿衣物,清心诀念得都要飞起来了,也压不下去那股莫名的邪念。
花不语恨不得啐自己一口,不是没开灵智的野兽,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夜深之后,气温终于降了下来,站在衣柜前踌躇了片刻,花不语最终还是拿了一套被他压在最下面的一套玄色长衫,那白衣的影子在他心头脑海挥之不去,还真是怕了之后看到就不免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礼。
着实是,有些难熬。
即便压抑着不去看,不去想。
落荒而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做了一夜荒诞迤逦的梦。
季沧笙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着,他从肉.体到精神都十分疲倦,却一闭眼就能看见那漫天的花,分明还没开始做梦,眼角就有些发涩了。
第二天天刚亮不久,季沧笙便起了,花不语给他准备了一身玄色长衫,他一路从仙寐山走到天元峰,发现天元门弟子大都换上了黑衫,不免得心中怅然起来。
天元门作为裁决之门,道服纯白示为无垢,无私,无念,无欲,因此若是有上仙陨落,便举门齐着黑衣,以表哀悼。
子虚上仙素来喜欢沈释这个师侄,仅一夜就下达了安排,季沧笙这一身黑袍反而显不出丝毫的突兀了。
一路上无数人敛着神色,低头行礼道天元仙尊,季沧笙一步步走往天元峰,他累了,觉得每一步都太过沉重。
进入天元峰地界之后,这派热闹之景转瞬即逝,连枝叶也显得孤寂,再着不住分毫人气了。
季沧笙拾阶而上,那些强行收敛下去的情绪,像秋日的风筝一样被风吹了起来。
天元峰的弟子房很偏,建在阳面,且屋舍都相隔很开,唯有两处相隔较近那儿地势平坦,本是想修作偏院的,却是因为某人的到来而正式修成了完整的院落。
季沧笙没在这里住太久,两三年吧,那时候他已经是天元仙尊了,便在仙寐山找了处偏僻又偶尔照不进阳光的地方落了个住处。
之后便再没怎么来这里住过了。
可这毕竟是天元仙尊的院落,每隔几日便会有小童过来清扫,还会顺带照料庭院里的那棵桃树。
小童没什么修为,自然没发现来了人,今日日头不错,便推开了窗户,给屋子透透气,多在屋中待了一会儿。
季沧笙站在桃树下,入秋之后,那绿叶也耷拉着有些萎靡,即便今日是个艳阳天,也唤不起它的精神来。
他伸手,带了些小心翼翼,那斑驳的树皮依旧是硌手的,他缓缓地,闭上双眼,抬头,却再看不见那漫天的璀璨。
花谢了,叶枯了,再过些时日便是万物凋零的季节,树之精不再如花苞待放时那般充盈跳跃,温和的,衰老地,缓缓落下来,布到他的身上,只留下来不及捉住的温度。
“天元仙尊……”小童终究是打扫完出来了,他看见院中的人,惊了一下,毕竟他在这儿打扫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有人来过的痕迹,他天赋不佳,是天元门最底层的存在,而眼前这人,是天元门、甚至上仙界至上的存在。
小童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他不瞎也不傻,赶忙带着洒扫的用具告辞,准备去另一间院落打扫,却忽然被叫住了。
“不用去了。”季沧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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