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没有任何侥幸机会。
魏恭礼拿刀比划着余洛的脖子,“余泱,你果真可以如此狠心,亲弟弟的命说不要就不要。”
余泱的心猛地一颤。
“开。”
裴寒凛抽出腰间快刀,“擒贼先擒王,我会试着杀了魏恭礼——十六年前我哥哥没有刺杀魏恭恂,这一次,我来杀。”他的眼神里满是决绝,看着底下阿洛被吓得发懵的模样心像是刀挖一般地疼起来。
“阿洛不能死。这样的人,也绝不能当皇帝。”
城楼下。
悬在余洛头顶的刀伸到他下颚处,掐住他的脖子,冷冰冰的刀刃直抵着他的喉头。
“我最后一次问,开,还是不开。”
余泱和裴寒凛对视一眼,最终决定赌这一把。
“开城门——”
魏恭礼嘴角勾起邪佞的笑——魏恭恂给他儿子出的主意果然好用,竟真的能如此轻易不费一兵一族地撬开金陵城门。
既然魏恭恂能当皇帝。
那为什么,自己又不能当呢。
朱红色的大门被一点点打开,金陵城内的繁华如乱花迷眼,教人目不暇接。
但是,他手上的刀并没有撤下。
魏恭恂说了,手上这个人怀的是萧珩的种,是萧家的血脉。
大哥如今被逼得节节败退就是因为当年没能杀尽萧家人。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正握着手中的刀正欲割破余洛的喉咙,直接了断那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陡然间手腕一痛,鲜血喷涌而出。
再一转头,不知何时,自己整只手腕连带着握刀竟被砍下,滚落在黄土中。
紧接着一箭破胸,他有些愣怔地看着胸口那冷冰冰的箭头,一下栽倒在地上。
余洛半边脸都溅着血,这辈子加上辈子,都从没见过那么多血,抬头看到前排的骑兵策马朝着自己奔来,那马蹄如铁,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碾成肉泥。
一切似乎变得很慢。
腰间陡然被一道力量往后轻拽,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脚底悬空,他早已发软的腿脚离地,整个人腾然而起,他看到那人脚踩那乌泱泱一片头盔,将一柄**飞掷上城墙,再借力直接翻上百尺,避开破空而来的刀箭。
呼啸的风在耳畔响起,余洛的发丝沾着血,黏黏地贴在脸上。
他始终都是懵的。
当看到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捧着自己的脸,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血时,还是懵的。
听不见旁边人说话,认不清眼前人是谁。
好像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脑子好像停摆了。
终于有了一点知觉后,他翻身,铺在那地上猛地干呕,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是林哥哥在叫他,“阿洛”“阿洛”地喊个不停。
声音那么着急。
哦,是林哥哥刚刚救了自己。
余洛的眸子一点点转过来,总算是看清的面前人的模样。伸出沾满血污的手,露出一小截被捆得满是淤痕的手腕,林寂眼尖地瞧见了,握住他的手,可林寂的手比他的还冰冷,连声音都不稳,“没事了……没事了,阿洛,别怕。”
这话像是说给他听的。
更像是说给林寂自己听的。
城楼下兵刃相击的声音刺破耳膜,余洛空洞的瞳孔里渐渐印上林寂的脸,他很小声地喊,“林哥哥……”
“是我。”林寂见他终于认出自己,“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阿洛,你告诉我,身上哪里疼吗。”
揉着他被捆得发青手腕,另一只沾满血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肚子,感受到上面的脉搏和温度后抬手擦着他脸颊处的血。
余洛看上去浑身是血,林寂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哪些血是他的,那些是别人的。
心里头惊惧非常,嗓音却愈发温柔,“身上还有别的伤吗,你得告诉我,你得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没有,这些血……都不是,我的……你别,别担心……”
余洛断断续续地吸气呼气,感到大脑像是缺氧了一样,舌头都不听使唤,说完这一句,头一歪。
像是终于松掉了最后一口气,昏死在林寂的怀抱中。
“阿洛,阿洛!”林寂见他失去意识,心头一紧。
不管其他,先将人放平,查探起他身上的伤处。
将余洛一双手臂捋起,看到手腕处被绑得淤青渗血的痕迹,又将他鞋履脱下,果真看到脚也被绑过,擦伤严重。从头到脚再仔细勘察了一番,发现的确没有别的明显的重伤,只是应该是摔过,手肘,膝盖和脑袋上都有好几处碰伤,大体上一看是并不算严重的。
脑子里这一根弦才终于松下些许。
将人抱稳了,先且往宫中去。金陵城外隐约可见浩浩汤汤的军队紧跟其后,那是贺家驻守燕州的三成兵马——幸而在刚刚得知云州城被破时,林寂还留了个心眼,剩了三成兵马驻守燕州。
否则这一次,金陵城就危了。
只要暂且拖延半个时辰,余下的二十万大军就能立刻赶到,平复这一场荒唐的叛乱。
裴寒凛问他如若抓住了魏恭礼当如何。
林寂道,“城楼上再多挂一具。凌迟,一刀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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