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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桃花朵朵_临少焉【完结】(4)

  我立马放下茶盏,说:“这是为何,为什么一定要我,这人究竟是谁?”

  公主收起笑意,神情有些严肃,道:“冥辛这个名字,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第三章

  冥辛这个名字,无论是在婺国还是尚国都是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两国人对这个名字的感情却截然不同。对婺国人而言,这是大将军,是战神,是婺国的希望。而对于尚国,在边疆她令人闻风丧胆,是比鬼还要凶残的杀神,在其他地方,虽然没有在边疆那么可怕的震慑力,但亦是人神共愤,祭祖拜菩萨时都要多烧点纸,只求神灵显灵把这尊邪神速速灭了。

  因而听到这个名字,我呆了一呆,旋即兴奋地看向公主,道:“你是说牢里那个是冥辛?!”

  公主显然比我淡定多了,她说:“不错,这次我们生擒了她,战事才结束得这么快……“她看向手中的茶盏,轻轻晃了晃,又道,“不过当时情况混乱,炸得血肉横飞,所以婺军还不知她们的将军其实未死。现在这个消息很保密,我不想让其她人知道,所以只能找你。”说完,公主放下茶杯,重新看向我,目光恳恳。

  我立刻双目一斜回避了这束光,道:“为什么不立刻杀了她以绝后患?”罪过罪过,本医师虽然救死扶伤不该口出恶言,但绝非我戾气重,是她罪孽过重,我在心头默念了三声阿门。

  公主不再看我,侧首望窗外,“杀自然要杀,只是在那之前,有些东西需要她交代明白。”语气平平,神色淡淡。我心下佩服,公主打了几年仗果然和我大不相同了,杀人说得像是杀只鸡。我浮想起那只在牢里的待宰鸡,又想起那双充血的眼睛,以及眼中流露的极为嫌恶的目光,顿感这事不好办,“我看那人的样子,不好松口啊。”我担忧道。

  公主转回头,眼神一凛,道:“那就打到她说。我一定要让她说!”

  公主的语气难得有些急促,大约是很重要的机密,边疆布防之类,如果真的能撬开口问出来,边疆兴许就安宁了,公主也不必出征了。我知公主这几年过得很苦,一年里有一大半都在外面打仗,而我也知,其实她和我一样,并不喜欢战场。我时常会怅怅想起我和公主小时候的日子,也许公主也一样,在边疆的寒月下,一人独思。念及此,我的心又柔了柔,道:“你放心,一定问得出来。回头我给你一些热石散,保准她疼得什么都招了。”热石散吃了让人浑身发热,本是给伤寒病人吃,不过因为吃了它,皮肤会变得格外敏感,连一块新布轻轻触肤都会令人疼痛,我想给那位吃了,再挨公主的鞭,换谁也受不了。

  公主笑道:“我改日向母帝推举你,让你去刑部兼作顾问。”

  见她笑了,我也笑起来,道:“那我的诨号要从懒行医变成罗刹医了,不好不好,我还爱穿白衣,这根本是索人命的白无常嘛!”

  公主听完笑得更开怀,有些恢复过去的样子,一如既往地易于逗笑,笑得两鬓的头发也有些松,落了几缕挂在脸上,这样的公主大概只有我见过,于是我也乐得笑。初春的天,正暖的光,镂空花窗里,两个人斟茶说话,难得清闲。我向她说她不在时京城的趣事,譬如郡主府的房梁又添了一条白绫,因为汋萱又往府上进了新宠,新人如流水,白绫结彩闹,挂白绫简直成了郡主府的迎新节目了。再譬如京城东市的怡红酒庄与快绿酒坊又吵起来,酒跟不要钱一样,京城的爱酒人士就指望着这段日子备足一年的酒了。公主饶有兴味地听,时不时浮起一丝笑意。我让她也给我讲讲打仗的事,就比如这冥辛是怎么被活捉的,我就很想听。但公主只说,战场上的事,左不过就是那些,不如去看传奇话本写的。我也就不再勉强。

  相处的时间很快,我在公主府上用了午膳后,公主说她要去兵部走一趟,我只得悻悻而归。

  回了自己府上,我又换回了白衣。说到这白衣,大约也是我家世代不成文的规定了,我家姓白,又行医,从我有记忆起,我的大姑、小姑等一干亲戚都是一身白衣,我也是从小被丫头们伺候着穿白衣,渐渐看习惯了,也穿习惯了,穿别的总有些不自在。

  此刻我着一件旧衫,倚坐在文杏阁的窗边上看风景。文杏阁是我最常来的地方。文杏二字,取自一首诗名,诗里的文杏馆文杏为梁,香茅为宇,兼之云雾缭绕,似一座仙府,而我府上的文杏阁大约是取仙府之高,远离俗世之意,乃是府上最高耸的一处楼阁,用于藏书。

  此阁,夜可观星,日可望山,四面环水,内蕴书香,是极好的消遣地。丫头奉了甜瓜来,又施施然退下,窗口的风一阵一阵,吹得她衣袂飘飘地远去。我府上的人,自然也都穿白,有时在这高阁中来来去去,还真有几分仙气。只可惜,本仙人不曾辟谷。我拾了一块甜瓜往嘴里一丢。方才在公主府,只顾和公主说话,没怎么吃,现下肚中空虚,就先让她们拿了水果来,我再细想让膳房做什么。正苦思冥想中,眼一低,瞥见阁四周的小河,忽然有了主意。

  去万琼舫!

  万琼舫是个酒楼,只不过店如其名,它不开在地上,而是漂在江上一座画舫上。前些日子刚开张,我还没去过,据说排场很大,万琼乃是聚集万国的琼浆玉液之意,但我对酒无甚兴趣,想试试菜。

  万琼舫停在桐江上,江两岸是茶肆酒楼,歌馆舞坊,挂着千盏纱灯,即使在晚上,也亮如白昼,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虽然边疆战事不断,但京城依然繁华快活,没有战事的阴影。毕竟边疆很远,而我们有公主,更何况,公主这次还偷偷把敌国的大将军捉了,我想边疆将会有一段很长很长的休战期。我安稳地坐在轿中,悠悠地听着坊间的靡靡之音,嗅着煦风里的茉莉花香,感慨现世安稳,拜谢公主殿下。

  约摸在花街柳巷中穿梭了一刻钟,小厮停住脚,终于到了。我走下轿,看见一座装饰得很气派的画舫,像是把一座三层高的宫殿搬到了江上,只不过没那么庄重威严,多了柔媚之意。雕花的窗户请风入,轻薄的纱幔在风中摇曳,还闻得一声声的琴音掠江而来,很是风雅,我兴致一大涨。

  可能是刚开张,桅杆上挂满红灯笼,看着喜庆,船头船尾也高挂着两竖红幅,猎猎作响,似乎写着几个金黄的大字。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再抬头瞧,看清了,是“开业大吉”,我心下略一沉,再看船尾,“财源滚滚”,差点跌我一个趔趄……

  这这这,我以为怎么也该是”我有一樽酒,客从远方来”什么的才配得上这风,这水,这浮船,怎么是这几个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大俗即大雅?

  画舫停在江心,与江岸隔着一段路,几只小船在其中穿梭。食客要先坐上小船,由小船载着划去,才能登上画舫——这一点却又很风雅。我轻摇了摇头,实在搞不清主人家这忽高忽低的审美意趣是怎么一回事。无论如何,我还是先上船。

  我前脚踏进小船,后脚岸上就起了喧哗。

  我回身一看,是汋萱郡主府的小厮。好像和排队的食客起了争执。

  小厮凶恶道:“都滚开滚开,郡主殿下在此,谁敢放肆?”说着两个小厮双臂一挥,圈出一个空来,从这空里,翩翩走出一位系青玉飞鹤佩的人,正是汋萱,她一手执一把素竹骨扇,一手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男倌,无限风流。桐江口是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自然多纨绔,在这看到她一点不稀奇,毕竟她是京城最有名的一粒纨绔子。

  我想装作没看到她,便立刻转身走向小船尾。

  “白大人,那么巧。”

  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还有几缕玩味的笑意。没法子,还是叫她看到了,我于是回身,装出一副颇为意外的脸色道:“郡主大人,真巧真巧,今日怎这么好的兴致?”

  汋萱轻摇那把白底洒金的纸扇,道:“白大人,方才为何装看不见我?”

  我立刻上前两步,作揖道:”岂敢,方才我只是听到身后喧哗,没看到郡主大人在此,实在该死。”

  汋萱将扇一收,轻敲手心,笑道:“行了,收起你那副温良恭谦的样子,看得我牙酸,在皇姊那你难道也这样?”

  那还不是因为公主比你好说话,我心中腹诽,脸上却不显,低眉顺目地揽手将这尊大佛接进小船。那小倌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足,我见他轻吸了两口江气,似是壮胆,双手握成小拳提在胸前,然后双眼一闭,猛地踩进小舟,完了还要叫一声“阿弥陀佛”。

  你是佛渡了,可你这一脚踩得小舟晃荡,你家郡主险些被你坑进江里。小倌见状,嘤嘤地扭来,又嘤嘤地钻入汋萱的怀里,再嘤嘤道:“郡主,人家害怕。”

  狐魅功夫了得。

  我在一旁津津看完这场春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但汋萱显然很受用,她将人搂得更紧,道:“莫怕,握紧我的手,我护着你。”

  小倌泪眼婆娑地仰头,可怜兮兮道:“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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