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娘子,您刚回来又要出门?”荆葵指了指屋外,“太阳都快落山了。”
“嗯,我不回来用晚膳。”
姜见黎从后门出了王府,与此同时,姜见玥安排的人也开始行动,前去孙家打探宁九娘的下落。
这回去宁家,姜见黎在小路与大道之间择了大道。
大隐隐于市,大道人多,反而能做遮掩,小道人迹罕至,她一个生面孔一出现怕是就要惹人注目。
为防被人认出来,她改了一贯利落的发式,挽了寻常的妇人髻,发间一朵缠花,是长安寻常人家的妇人最时兴的打扮。
“娘子,您要买些什么?”
姜见黎挎着篮子在卖鱼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年轻女人,见姜见黎有意,热情地招呼她,“娘子,我这儿的鱼都是新鲜的,是今日刚从河里捞上来的。”
姜见黎蹲下身,翻拣了几条鱼,鱼目混沌外凸,必不是新鲜的鱼。
觉察到要找的人即将走远,姜见黎也起身欲走,卖鱼的娘子急忙阻拦,“哎,这位娘子,你将我的鱼都翻拣烂了,怎的一条不买?”
“若是想要鱼新鲜,日后抓活的养在水中,”姜见黎随手拎起一条鱼,扔下块碎银把腿就走,留下卖鱼的妇人捧着碎银一脸疑惑。
提着鱼走街串巷,走了许久,天色渐暗,宁杞郎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的都没有,姜见黎开始怀疑她已经暴露了踪迹,宁杞郎实在戏耍她。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跟,宁杞郎忽而在一处不起眼的门舍前停下了步子。
姜见黎急忙顿足,等宁杞郎进了门舍,她才慢慢靠近,翻墙的事儿她做得熟,轻手轻脚地入了院子,走了没两步,就隐约听见屋内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你来时没遇上什么人吧?”
说话的是个女人,从声音猜测,对方算不得年轻。
“没,我来得小心,绕着平康坊拐了好几回才敢过。”
平康坊?
姜见黎环顾四周,原来这里竟是平康坊,怪道方才跟来时,周围闹哄哄的。平康坊中酒楼众多,处处皆是寻欢作乐、寻花问柳之所。
宁杞郎来这里做什么?
“孙小郎君怎么说?”女人又问。
宁杞郎叹了口气,“五娘整日缩在承露观里,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出来,根本无处下手。”
“她不出来就将她引出来啊!”女人激动得提高了声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春闱了,陛下登基初年开恩科,若是此次吾儿失了机会,还要再等两年!”
“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声些!想让人听见不成?”
“小声些小声些,你这么怕别人知道,此事还做什么!”女人越来越激动,“宁杞郎,你莫不是舍不得你那五娘,后悔了吧?!”
“怎会,怎会,此事事关我们孩儿的前程,五娘若是能遂了孙小郎君的愿,也是她为这个家出了一份力。”
“这个家,”女人冷笑不已,“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和阿谅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外人!”
“哪里就是外人,我这不正为阿谅想法子吗?”
“法子?你想什么法子?法子孙小郎君已经送到了跟前,只要他得了五娘,恩科的试题……”
“嘘嘘嘘嘘!小声些!被人听去是要掉脑袋的!”
姜见黎隐在窗台下听了半晌,越听心中越惊骇,手中的死鱼仿佛变得有千斤重,坠得她胳膊发酸。
她这是什么运道,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多管一回闲事,竟让她撞上了一回科考舞弊?
她对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还算有数,此事已不是她一人之力能调查得清的,思忖了片刻,她没有继续听下去。
踏着月色急匆匆回到王府,连手中的鱼都没来得及搁下就径直前往中庭寻萧九瑜。
“杨长史,阿姊从宫里回来了没?”
姜见黎少有这般着急的时候,杨长史以为是万作园发生了大事,急忙将她引去书房,“王上才回来不到一刻,正在书房里头。”
“快带我去见阿姊。”
萧九瑜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就见姜见黎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杨长史将人带到后,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还替二人将门掩上。
“你怎么穿成这样?”萧九瑜上下打量了姜见黎一眼,目光定在她手中那条死鱼身上,一副一言难尽之色,“这鱼是得死了多久了?你买的?”
姜见黎提着鱼赶了许久的路,此刻胳膊发酸,急着想找一处地方将鱼放下。
萧九瑜指了指屏风旁的水缸,那水缸是夏日里养荷花用的,眼下里头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姜见黎三两步上前,果断地将鱼放了进去。
“你从哪里来的?”萧九瑜丢给她一方净帕,让她将手上的鱼腥气擦干净,“宁家的事解决了?”
姜见黎摇头,“宁家的事,我一人解决不了。”
萧九瑜意外地挑眉,“又是死又是求的,好不容易让陛下在这件事上对你言听计从,你现在说你解决不了?怎么,出现了什么意外?”
“阿姊,宁家的事没那么简单。”
起初姜见黎以为,这是一个有权有势的高门子弟见色起意的案子,但眼下她不这么认为了。
萧九瑜正色起来,“有多不简单?”
“宁杞郎养了一外室,外室有子,今岁参加恩科。”姜见黎长话短说,“对宁五娘见色起意的孙茂为礼部右侍郎之子,孙侍郎恰在陛下钦点的科考官之列。”
萧九瑜眸光一滞,“阿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见黎抬手躬身,“臣以为今岁科考有学子考官舞弊,请殿下彻查。”
屋内有淡淡的鱼腥气传来,萧九瑜掩住口鼻问,“翊王府的牌子在身上吗?”
“在。”
“那就赶紧将你的鱼带走,”萧九瑜佯装扇了扇,“此事急迫,也别换衣裳,趁着陛下还未歇息,赶紧入宫去见她,将你今天做了什么听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她。”
姜见黎放下手,“阿姊不管这事儿了吗?”
她可不大相信萧贞观,此事由萧九瑜来管,她才安心。
“谁说孤不管,”萧九瑜挑眉。
明白了。
萧九瑜想拿此事给萧贞观练手。
姜见黎还能说什么。
“是,那阿黎即刻入宫求见陛下。”
第三十六章
勤政殿中,萧贞观累了一日,脑袋才刚沾到枕头,青菡就急匆匆而来,脚步声撞乱了一殿沉香。
今夜殿中燃的香是司香司才调配出来的,有安神助眠之效,萧贞观特意为此香取名景眠香。景眠,景眠,一夜好眠,谁知才用上这香,就出了事,今夜注定是无法好眠了。
萧贞观认命地撑起半个身子下了榻,青菡还未走到近前,她就自个儿穿好了外袍,套上了鞋袜。
“希望你给朕带来的消息还不算太糟。”
萧贞观紧张地深吸一口气,问青菡,“不会又是加急传书吧?”
一个多月前南北使臣同叩勤政殿之事仍令她心有余悸,要是地方再出事,她就只能将阿姐也派出去了……
“倒不是地方传书。”
萧贞观刚松了口气,就听青菡接着道,“是姜园监。”
“姜见黎?”萧贞观转头看了眼殿中香漏,狐疑道,“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瞧姜园监的神色像是有急事,”青菡请示萧贞观,“陛下,可要今夜见一见?”
萧贞观打了个哈欠,“怕是宁家的事。”
“那臣去告诉姜园监,让她明儿再过来?”
青菡转身欲走,被萧贞观制止,“罢了罢了,朕都起来了,就见上一见吧,让她进来。”
“进来?”青菡疑心自己听岔了,“陛下的意思是,要在寝殿接见姜园监?”
“嗯,”萧贞观拢着头发绕过屏风,走到梳妆台旁,“先让她进来候着。”
姜见黎进了寝殿,左看右看都没瞧见萧贞观的身影,只好出声道,“臣姜见黎请陛下安。”
无人回答。
她只好重复了一遍,殿中还是静悄悄的,闻了半盏茶的景眠香,还不见人影,心下着急,正欲重复第三遍,左侧隔了三丈远的屏风后头忽然传来的人声,“朕听到了,你大半夜请朕安,是觉得朕太闲了不成?”
姜见黎循声走过去,在屏风后站定躬身,“臣深夜惊扰陛下,请陛下恕罪。”
“嘶——”屏风后传来一声痛呼。
姜见黎急忙绕过去,只见萧贞观披着宽大的外袍跽坐在妆案前,身旁跪着一名宫人伏地请罪,“陛下饶命,婢子一时失手。”
萧贞观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罢了,你下去吧,”她随手拿起一支玉簪反手递出,“姜园监会不会挽发?”
“臣,手艺不精。”姜见黎诚实道。
“那也是会的,是吧?”
萧贞观手中的玉簪晃了晃,姜见黎无奈走过去,双手接过玉簪,正欲动手,这是萧贞观忽而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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