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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美人是福还是祸[娱乐圈]_我是房东【完结】(128)

  当宦新月的指尖划过通告单上密如蛛网的行程时,那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上心头。

  或许,是时候停下来了。

  待送走奚老爷子与江瑛等人,宦新月独守在奚魏柚床边,静望着她。

  替她掖好被角的刹那,见她烧得通红的面颊在灯影下泛着病态的潮红,忽然忆起自己初到现代时,也曾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而彼时的罪魁祸首奚魏柚,正如今日的她这般,坐在身侧,默默守着。

  奚家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宦新月本是疏淡处之,只因那些尘封的过往对奚魏柚的磋磨,早已深入骨髓,化作她血脉里无法剥离的隐痛。

  既如此,她便不能不在意。

  她在意奚魏柚眉梢的每一丝蹙动,在意那些蛰伏在她眼底的未语之伤,更在意所有能牵动她心绪的旧事新愁,

  只要是奚魏柚所在意的,便是她心尖上的万千星辰。

  杜凉指尖捏着奚魏柚手背的输液贴,轻轻一揭便将吊针取下。

  临走前喉头滚了滚,千言万语最终只凝作一句:“如有情况及时叫我。”

  宦新月换上丝质睡袍,蹑足躺到奚魏柚身侧。

  她侧转身体时带起一缕淡香,目光如细笔描摹般滑过身侧人的颈线、锁骨,直至睫羽在眼睑投下的蝶影,竟不知自己何时合了眼。

  待意识从混沌中浮起,宦新月猛地睁眼。

  只见床榻间躺着的奚探花身着月白襦裙,散开的墨发如瀑铺展,未束起的衣襟下露出细腻的肌理,分明是女子轮廓。

  这惊鸿一瞥的视角太过奇异,她惊得险些滚下床榻,良久才恍悟:这竟是以旁观者的目光,窥破了他人的真身。

  宦新月的神识像一片无根的浮萍,飘在宫阙楼宇间,无声无息地见证着奚探花的蜕变。

  她看着那人从初入*朝堂时意气风发的探花郎,在权谋的泥沼中跋涉,步步深陷,直至登上权臣之首的高位。

  朝堂风云变幻,她如同置身于一幅缓缓展开的长卷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奚探花褪去青涩。

  早朝时金銮殿上,奚探花的声音愈发沉稳有力,每一句谏言都暗藏锋芒;

  深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奚探花伏案书写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案头堆积的密信与文书,逐渐织成一张庞大的权力之网。

  她记得那人初入仕途时,眼中尚有纯粹的光,心怀济世安民的抱负。

  可随着时光流逝,那些光一点点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算计与野心。

  在暗流涌动的官场博弈中,奚探花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排除异己,曾经的赤子之心被权力的欲望层层包裹。

  宦新月只能旁观,她的存在如同镜中虚影,无法触碰,更无力改变。

  看着奚探花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手段愈发狠辣果决,离最初的自己越来越远。

  当那人踩着万骨枯荣登上权力之巅,袍角拂过金銮殿阶前的铜鹤香薰时,她隔着重重宫帷望见这位新执朝纲的权臣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将尘封数载的宦家旧案掷于丹墀之上。

  朱笔御批的“昭雪”二字洇透黄绢,如两簇烧透的炭火,将当年抄家时吏卒踹开的朱漆门、父兄颈间断裂的银锁都一一照得透亮。

  原来...原来她是为了自己?

  宦新月只觉心口骤然一紧,像是被冰棱狠狠扎进血肉里。

  宫墙琉璃瓦上的积雪簌簌坠落,奚相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指腹传来刺骨的寒意。

  喉间腥甜翻涌,奚相低头看见衣襟绽开朵朵红梅,恍惚间竟想起那年寒山寺的早梅。

  “新月.....嵇贞..”喉头挤出破碎的音节,她的意识在虚实间沉浮。

  前方月贵人的宫殿近在咫尺,铜兽衔环的门扉虚掩,透出微弱烛光。

  正以过客身份看透一切的宦新月在这声呼唤下,记忆突然刺痛神经。

  那年她十一岁,在佛寺高烧七日不退,住持抚着她汗湿的额发叹道:“嵇贞,嵇贞,此名太盛,非弱体可承。”

  于是取了新月二字,寓意如弦月般清浅,却不想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弓弦。

  殿内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宦新月猛地回神。

  看着那冰凉的蟠龙柱,目光触到柱身凸起的龙鳞纹,烛光透过雕花槅扇,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暗影,分明是皇帝寝宫独有的饕餮纹。

  她竟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这时。

  奚探花推开门,十二章纹冕旒剧烈晃动时,檐角铜铃突然发出裂帛般的锐响。

  夜风卷着丹砂的腥甜扑进殿内,将烛台撞得歪倒,火苗在帐幔间扭曲成狰狞的赤蛇,骤然照亮满地狼藉的紫铜丹炉。

  破碎的瓷片间,未及成型的丹药泛着磷火般的幽绿,像无数只睁开的鬼眼。

  奚相走到九龙金榻前跪下,指尖还沾着朱砂色的药粉。

  皇帝青紫的面容在摇曳烛火下扭曲如地狱恶鬼,七窍溢出的黑血浸透明黄缎被,凝固成暗褐的纹路,恰似丹炉中的鼎纹。

  “为何......”气若游丝的质问擦过龙榻,皇帝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她染血的指尖,“你我同服仙丹......”

  喉间翻涌的腥甜终于冲破唇齿,奚相跌坐在冰凉的金砖上。

  记忆突然撕裂时空。

  那年寒山寺的银杏树下,扎着双丫髻的宦新月捧着陶钵走来,阳光穿透她的襦裙,在乞丐脏兮兮的破碗里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那时她还不是琼林宴上挥毫写“苍生”的探花郎,只是个靠施粥续命的乞儿,却在看见那道光时,以为撞见了渡她出苦海的菩萨。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啊......”她笑着咳血,伸手去抓记忆里那道暖光,指甲却抠进金砖缝隙,“我九岁那年,新月施的那碗米汤,不过是让我多活了二十载。”

  突然爆发的狂笑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嘴角的血珠如今像极了月贵人消失前那晚,眼角未落的泪。

  “月贵人何曾在乎过谁?”她抓起案上的鎏金药瓶狠狠掷向龙榻,瓶中滚落的丹丸在皇帝身旁弹跳,发出空洞的声响,“她连自己都能炼作药引,何况是你我?”血沫顺着嘴角流下,“你以为服了仙丹便能长生?看看这满殿尸骸!看看你自己青紫的脸!长生不过是让你多些时辰,看清楚自己如何变成吃人的怪物!”

  笑声陡然凝在喉间。

  她踉跄起身时,抓起最后一瓶丹药砸向龙榻的瞬间,药粉飞扬中浮现出月贵人消失前的笑靥。

  那笑容温柔得像寒山寺的晨雾,却藏着焚尽众生的烈焰。

  “若不是你贪图长生......”破碎的低语混着血沫吐出,她望着皇帝圆睁的双眼,突然发现那瞳孔里映着的,正是当年那个在墙根下捧着破碗的小乞丐,和那个一步步走进阴影的、月白色的身影。

  “她又怎会....”

  “消失..”

  奚相倒伏在碎瓷与残笺狼藉的地面时,后颈磕在冰凉的青砖上,却忽然想起数年前那个溽暑的午后,蝉鸣绞碎了满庭槐香,她混在仆役队里,挤过宦府垂花门前悬着的销金幡。

  彼时她尚是个束着小厮巾、腰里别着空酒壶的穷下人,却在回廊转角撞见正在赏花的宦新月。

  三进院的牡丹架下,少女正被女眷们簇拥着,石榴红的褙子扫过青玉栏杆,鬓边一支点翠步摇随笑声轻颤。

  宦新月的闺中密友指着牡丹说:“若能长生,便可永远守着这盛世繁华。”

  那时宦新月笑着摇头:“人间烟火转瞬即逝,正因短暂才珍贵。”

  原来从偷藏她遗落的绢帕开始,从冒死替她传递消息开始,每一步爬进宦府的泥沼,都不过是想离那束光更近一寸。

  可如今倒伏在这狼藉之中,才惊觉自己始终是宴会上那个偷望的小厮,看她在权力倾轧里化作镜中虚影,而自己攥着满身伤痕,连拾起她遗落发簪的资格,都在权谋倾颓时碎成了齑粉。

  龙榻帷幔深处传来锦被摩擦的轻响。

  宦新月目光落向床笫间,只见帝王痉挛的手指正勾着明黄帷帐的流苏,浑浊瞳孔里映着穹顶蟠龙藻井的金漆纹路,像两尾困死在琉璃缸里的鱼。

  宦新月又望着窗外如钩的新月,想起住持曾说,弦月虽缺,却自有圆满的时刻。

  可如今帝王喉间溢出最后一声嗬气,帐外更漏恰好敲过三更。

  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才惊觉她们连残月都不如。

  至少新月尚有盈亏轮回,而她与她,不过是权谋棋盘上两枚被磨去棱角的弃子,连碎在尘埃里都惊不起半分涟漪。

  意识模糊间,殿角铜钟忽然自鸣。

  神识渐渐消散,恍惚看见奚相捧着冒着青烟的玉瓶,坐在云雾里笑。

  隔着迷雾,看着那张与奚魏柚九成相的脸,宦新月大惊失色。

  第112章 恋情实锤

  ◎两人鼻尖相触的瞬间,她能清晰看见对方睫毛上凝结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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