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孩子们对这个年长的侄辈都有所了解。
如此过了四年，与空青同届的孩子们都纷纷练气筑基了，只有空青还留在最初的学堂，连练气都没到。
她那些长开的小师叔们时常见她在藏书阁看书，抄写经文，完全不担心自己修炼的事，很是惆怅。
尤其是她那个只有十二岁却早早筑基的小师叔，忧愁得不行。
这一天空青照旧在藏经阁抄写经文，她那个贪吃的小师叔倚在桌旁，拎着一串葡萄啃，边吃边和空青吐槽：“很快就是四境大会了，你要是还没筑基，力宗那个刀无涯得把小师姐笑话死。”
空青笔尖微顿，扭头看向每天都来吃她零食的小师叔：“怎么说?”
她那个小师叔，葡萄籽也不吐，嘚吧嘚吧和她说了一通：“大师姐出山的时候，才十六岁，把当时的名震天下的刀无涯打的头破血流，刀无涯就单方面和大师姐结了仇。”
“刀无涯打不过大师姐，但收了一个好徒弟。那孩子，不过十岁就筑基了，说不定这次四境大会就结丹。”
空青“哇”了一声，很是好奇道：“如此说来，那个孩子岂不是比小师叔你还厉害?”
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师叔忽然觉得手里的葡萄都酸了，呸呸呸了几句：“修道路漫漫，现在看她是能耐，但往后几十年，谁先飞升还不一定呢!”
空青笑了起来，极为温柔道：“是极是极，小师叔说得太有道理了。修道路漫漫，何苦拘泥于眼前呢。”
她说着小师叔的话，把这小孩噎的没话说了。
小孩又从她长案上捏了一串葡萄，嘟嘟囔囔道：“反正你自求多福，我走了。”
她说着，拎着葡萄就踮脚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空青目送着她出去，见她没摔着，这才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提笔抄写了经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升了起来。空青这才恍然回神，将笔放下来，抬手揉了揉后颈。
就是这时，她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猛然转过头，却见一袭白衣的沐朝颜手持一卷经书，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坐着。
空青很是惊讶：“师尊，你怎么来了。”
沐朝颜收了书，抬眸望了她一眼：“你在这藏书阁抄书，不知时日。我担心你的伤，遂过来看看。”
空青莞尔，走到沐朝颜身前蹲了下去，握住了她的手：“师尊不必如此担心，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神器碎片融入血肉是很痛苦的事情，自修道后，空青每每入夜，便疼得痛不欲生。
最初两年，若无沐朝颜夜夜为她输入灵力镇痛，空青只怕早已熬不下去。
不过这两年好了许多，空青可以靠着抄写经文冥想，熬过这些疼痛。只是每日还需沐朝颜灵力输送，才能维持心脏形状，不被疼痛撕碎。
她修道四载，毫无建树，也和这伤有关。
因着迟迟没有练气，空青的容颜也随着年纪长开了许多。比起少女一般的沐朝颜，她的容貌更加瑰丽。
沐朝颜望着她这张脸，稍稍有些晃神。好一会，她抬手，指尖点向空青的额头：“为师还是先给你输送灵力吧，别耽误了伤口。”
“好。”
空青闭上了眼，一道和煦的灵力如水般从她眉心灌入，缓缓地淌入她的心脏。
如此半刻钟后，沐朝颜收回了灵力，问：“好些了么?”
空青颔首：“嗯，好多了。”
沐朝颜叹了一口气，看向长案上的果盘，微微蹙眉：“纤儿又来吃你的东西?”
空青便笑：“小师叔年幼，贪嘴很正常。”
沐朝颜却牵起她的手，很不高兴道：“她是还小，可她得辟谷，总是吃你的东西，也不怕你饿着。”
她把空青拉起来，对她道：“走吧，为师带你下界，吃点东西。”
空青笑弯了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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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师徒就要师徒!!!!!!!!!
第171章 番外：八十一世
沐朝颜说要带空青去凡人界，还真的带着她前往千羽国。
两人落在中洲南部的百花族地界，彼时恰好是百花族的花朝节，百花城中处处装饰着鲜花。
月色下，百花在每一处角落盛开。
身穿纱衣的祭司们护送着花神的车架，在明亮的月色里，夺目的火把中，随着笙歌起舞，在游行的铜鼓面上踏着祭祀花神的舞步，领着百姓们载歌载舞。
游神队伍经过的地方，百花洒落。空青站在游行人群里，在祭司们洒落花瓣时，迎着月台抬手，接到了一朵桔梗。
她接住那朵桔梗花，转身看向身侧一袭白衣，只以玉簪束发的沐朝颜，将自己手里的花递了出去：“师尊……”
沐朝颜抬眸看她：“嗯?”
空青便抬手，将那朵桔梗簪入沐朝颜的发中：“这朵花献于您。”
游神的乐声渐远，沐朝颜抬手，握住了空青的手腕，淡淡道：“走吧，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百花族居住于水源丰沛的茂林之地，以花为食，采菌为生，爱好和平，甚少杀生。
空青在世俗的母亲就来自于百花族，可她自出生起，却从未来过母族。第一次来，她还是略微感到新奇。
沐朝颜领着她在城中最大的一间酒馆坐下，将菜单推到了她面前：“点吧。”
空青扫了一眼菜单，唤了店小二过来，指着菜单对她说道：“小二，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吧。”
小二一甩巾帕，搭在了肩上，玩笑般道：“客官，我们这菜单上，全是招牌菜。全上了，你们二位可吃不完。”
她将这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就两位娇小姐能吃多少啊。
但空青对面的沐朝颜颔首，淡淡道：“听她的，全上吧。”
“好咧。”
店小二拿着菜单下去，空青望着对面的沐朝颜，托着腮帮子看她：“师尊点这么多，是想要徒儿撑死吗?”
虽说是师徒，可沐朝颜也就比空青大八岁，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空青都有些不拘小节。
沐朝颜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淡淡道：“我有说过不帮你吗?”
空青这才笑了起来：“果然，师尊最好了。”
菜品上得很快，第一份就是各种各样的茶花。
空青挑眉，很是好奇道：“这花……怎么吃?”
沐朝颜便伸手拈起一朵花，把花瓣的地步放在了唇边，轻轻吸了一下：“就这样吃。”
“吃花蜜啊……”
空青了然，学着她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花蜜。
蜜液沾在舌尖，甘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空青眼睛都亮了起来：“好甜。”
沐朝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既然觉得甜的话，那就多尝一些。”
百花族的花不仅是蜜好吃，花瓣本身就是食物，还可以花瓣做点心做饼。除此之外，还可酿酒，制作花蜜……
空青吃了一夜的花，喝到夜半，人都有些醉了。
沐朝颜见她醉得不行，一手揽着她的腰出了客栈，这才踩在飞毯上，领着空青回山门。
圆月之下，海面波光粼粼。一张飞毯夹遨游在月色与海色之间，在冷风中如叶般飘摇。
空青抱着一壶酒，一边放入口中饮，一边摇晃着脑袋嘀嘀咕咕道：“师尊……明明善用剑，为何入了妙音阁，学琴呢?”
沐朝颜倒也没阻止空青继续喝，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与空青道：“我刚出生时，就被我娘送到了妙音阁的山门，所以我生来就是妙音阁的弟子。”
空青了然，偏头看向沐朝颜：“哦……那师尊为何修了无情道?”
沐朝颜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师傅修无情道，我自然也修无情道。”
空青抱着酒壶笑了起来：“那我跟着师尊，日后是不是也要修无情道?”
月色下，女人那双桃花眼瞧起来格外的璀璨，好似盛满了整条星河。
沐朝颜一时晃了眼，转过头默默道：“你可以选择自己道。”
空青却笑了一下，伸手拽住沐朝颜，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前，仰头看她：“若我修有情道，师尊觉得如何?”
有情道……
沐朝颜低头，望着她唇上残余的酒，在月色下泛着浅浅的光，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一夜在望月关所见到的一幕。
那一夜，她恰好经过东海，降服一只常年作乱的妖兽。循着血腥味来到战场时，看到的就是被凶兽扑倒的空青。
那个记忆里高贵华丽的小公主，已经长大成人。一身银甲浸满鲜血，她泡在死亡里，即将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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