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踏进了一片古朴的建筑，她身处一座华丽庄严的宫殿，雕梁画栋，周围柱子上刻着复杂的图案。
一群人影匍匐在地，齐声大喊：“恭迎妖皇陛下。”
季翎这才发现她身上一身浅藕色衣裙不知何时换成的复杂华丽的朝服，衣服上绣着天地日月，各种飞禽走兽，无不庄严。
身边人影没人注意到她的神色，一直在重复着恭迎妖皇。
季翎敛起神色慢慢向大殿正中央的王座上走去。
如今师姐不在身边，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季翎看向自己的手，手上伤痕累累，蔓延着数不清的妖纹。
这不是自己的手。
等她坐在王座上，下面的妖才起身。
季翎忽然发觉自己看不清他们的脸，明明什么叫身上的暗纹都能看到，脸部却像是覆盖着一层迷雾。
正在季翎思索的时候，有妖出列。
“虽说陛下为天道所选妖皇，可毕竟刚入妖界，多这里规矩还不太熟悉，还请陛下莫要插手太多，乱了妖界安宁。”
一只长着牛角的妖率先开口。
季翎不懂妖界的品阶，但看他服饰华丽，站在队伍前排，对她这新任妖皇满脸不屑，定是个麻烦的家伙。
季翎忽然想到林曦说过上一届妖皇就是刚入妖界就被赶鸭子上架成了妖皇。
很有可能自己就是当年的妖皇。
想到这点，季翎坐直身体，还没等她开口，袖中的擒霜流光一闪，直直穿过他的身体。
牛角妖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座的季翎，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汩汩的血，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一张口喉咙咳出鲜血，直直倒在地上。
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妖此刻鸦雀无声。
季翎也被这变故惊到，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众妖的视线。
“这是……在教我做事？”
她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嗓音吓到了，仿佛火燎过的喉咙，沙哑的声音溢出，却莫名具有压迫。
在场妖再次跪了下去，满口喊着“饶命”“息怒”
季翎将手中的擒霜重新系在手腕，直起身略过所有人走了下去。
临走前扫了一眼众人。
嗯，还是看不清脸。
但是气势不能丢，于是她冷着脸：“你们觉得就凭你们能拿捏住我？”
外面有侍卫一样的在等着，见她出来好似很惊讶却没问什么原因，只是小心翼翼拱手：“陛下要回寝殿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问，毕竟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人睡觉，但季翎脸色未变，语气冷冷淡淡：“带路。”
到了寝殿之后季翎屏退众人，再不复人前万事在握的气定神闲，在屋内踱来踱去一脸烦躁。
她好像进入了幻境，除了手腕上的擒霜之前随身带着的东西全消失不见。
如今也联系不上林曦，她又不清楚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天崩开局。
若是能去凤鸣山……
季翎脑中的想法渐渐放大。
对，去凤鸣山，这个时候即使凤鸣山上没有她，但以林曦的聪明程度绝对能看出来问题。
季翎对她师姐就是这么自信。
余光撇过宫殿内一副巨大的铜镜，照出她的身影。
季翎被它吸引，慢慢走过去。
看着镜子中的人，季翎的内心忽然无比悲痛，轻轻抬手想要触碰镜子里的人。
镜子上的人影随着她的动作作出同样的动作。
直到镜子冰冷的触感令她收回思绪。
镜子里的人衣着华丽庄严，却和刚才一样，看不清脸。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手指上湿润的触感让她有些迷茫，这个人，或者妖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一直充满悲伤。
门口刚才那个带她来的侍从来报，有人觐见。
季翎推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有苏还有跟在她身边的宁芜。
“陛下住的还习惯吗？”
有苏的声音自带妩媚，像是没骨头一样倚在宁芜身上问她。
宁芜一脸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
季翎此刻内心百感交集，这秘境有病吧，谁的脸都看不到就能看清她俩，她和这两人很熟吗？
尽管她心思万般复杂，此刻却还是不动声色点点头：“有事吗？”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我这不是来替故人看看你。”
季翎想了想：“谢谢。”
尽管不知道有苏为什么和妖皇这么熟，但她有没有别人的记忆，也不能深究。
有苏轻笑一声：“见你没事我也便放心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慢慢玩。”
季翎可没这个心思玩，对有苏试探到：“我想去凤鸣山。”
这个时候人妖两届通道还没关，不然她俩也会能来这里。
有苏都与宁芜这个正派弟子勾搭到一起了，她去凤鸣山怎么了？
有苏眼神复杂，沉默片刻轻声地说：“你想去哪都行。”
季翎没有注意有苏的眼神，她忽然想到慈念仙君这个时候还活着，她能看看慈念仙君了。
那个传说中牺牲自己的修真界天才。
第22章 我是谁
在季翎去凤鸣山之前装作不经意地试探了一下侍从们的口风。
在季翎借口说要闭关修炼时，她们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她们好像真的是忠于妖皇，而不是其他人。
悄悄潜入凤鸣山后季翎松了一口气。
妖界比季翎想象的要大，她花了一点时间才从妖界出来。
季翎拧眉看着眼前一草一木。
明明看起来和她生活的凤鸣山毫无两样，但心里的不适却挥之不去。
太新了，季翎忽然明白这份异样从何而来。
想到这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才对嘛。
按她所处的人妖大战开始时间，她到凤鸣山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东西有点旧才是正常。
这个时候的凤鸣山空无一人，季翎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她想见到慈念的愿望怕是扑空了。
季翎坐在桂树下的八仙桌托着下巴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去路。
她下意识不想回妖界，在她认知里，自己是个根正苗红的修士，没想要在幻境中竟然成了妖皇。
风中的桂树叶沙沙索索，季翎抬起头觉得这树好像比她印象中的大。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翎猛地转头，秋月白站在不远处略带惊诧地看着她。
季翎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凤鸣山见到外人。
更令她惊喜地是这次能看到的脸是她熟悉的人，虽然只是在幻境，但却还是让她一直不安的心稍稍安定。
秋月白对她的到来意外却并不警惕，只是朝她拱手：“妖皇陛下。”
季翎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现在是妖皇，但秋月白却没想着驱逐或对她喊杀喊打，她这才意识到林曦说的人妖大战前两族之间的关系并非水火不容。
季翎朝她点点头：“秋长……门？”
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季翎忽然发现她腰间挂着的是掌门腰牌。
季翎忽然感觉不太对劲，这个时间点秋长老可还是长老呢，她从来没听说过秋月白是从掌门之位上退下来的。
她忽然赶到一阵心悸，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不过来气。
秋月白担忧地想上前扶她，还没等她走到季翎身边，她忽然站起来，喘着粗气问：“你是从无望崖过来的？”
不知为何，秋月白神色略带哀伤，浅浅叹了口气。
正准备说什么，季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绕过她，飞快地朝无望崖跑去。
“唉——”秋月白一惊，想喊她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叹口气，跟了上去。
季翎的心跳从所未有的快，她不知道她究竟想见到什么，却只是下意识往无望崖跑。
耳边似乎响过巨大的轰鸣，仿佛世界都被静止一样，季翎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想说话，口中涌起血腥梗在喉间，令她说不出来话。
风掠过她的长发，季翎僵在原地。
她的面前，是三座坟墓。
修仙之人是不畏惧死亡的，更何况是本就短命的季翎。
她曾经就和林曦讨论过死后要葬在哪里。
林曦当时倚在桂树下对这个话题的结果毫不在意：“我这种人若是死了，估计连骨灰都不会有。”
岑商素倒是兴致勃勃：“别这么说，没了骨灰好歹也得立个衣冠冢呢，当然得选个风水宝地。”
季翎不同意，说要找个离家近的。
她们讨论了两个时辰，发现最好的地方是凤鸣山的无望崖。
风水好，离家近，季翎和岑商素都十分满意。
最后她们齐齐看向林曦，林曦只能无奈地说：“我和你们葬一起，死了入灵界也是一家人。”
季翎在秋月白一声声呼唤中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一滴血粉色的泪水附着在在她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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