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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渴_天土八月【完结】(136)

  “给你敷额头用的。”迟柏意道,“不是吃的。”而且都化了。

  说话中间,迟柏意听见包装袋咔拉咔拉响,抬眼一看,就见她正在往嘴里送,啧道:

  “都说了给你冰敷用过的!”

  “又不是直接拿这个敷的。”陈运把包装袋里的雪糕汤倒进嘴巴,“扔了多浪费啊。”

  “那都化成什么样儿了,稀汤寡水的。”迟柏意看得直皱眉,“再说你不是有洁癖的吗宝贝,咱想吃再从冰箱拿行不行?”

  陈运没理解有洁癖和吃个融化雪糕有什么关系。

  “冰箱那一层都是给你买的冰淇淋雪糕。”迟柏意拾掇好药箱,用眼刀子飞她,“整整一层!我就没见你主动去拿着吃过。”

  倒是逮着个化了的吃得津津有味,什么毛病!

  “现在这些得吃啊。”迟柏意语重心长,“刚买的有些可不经放,得吃啊。”

  陈运‘嗯嗯’地答应,跑来跑去地放药箱,收拾垃圾,吃完雪糕去洗手,洗完了手,跑来把她脖子一搂,甜蜜道:

  “迟柏意你可真好。”

  迟柏意回抱住她的腰,哑然失笑:

  “哦,买东西吃就好了?”

  “买东西吃的都是好人。”陈运用脸蹭过来蹭过去地说,“你是好人中的好人。”

  听起来很好骗是怎么回事……

  “少打岔。”迟柏意道,“自己拿自己吃听到没有,实在想不起来拿回你那边去。”

  “不要。”

  迟柏意就叹气。

  叹了没两声,她又贴过来,还是亲亲热热的:

  “你真好。”

  迟柏意微笑。

  “你最好。”

  迟柏意淡笑。

  “你刚才一点儿都不紧张啊。”陈运两腿分开跨坐在她身上,手指头缠着她一缕头发,绕来绕去地说:“问话还有叫我做事的那个样子特别厉害,特别专业。”

  饶是迟柏意脸皮再厚现在都有点受之有愧:“倒也不是……”

  “真的,特别厉害。”陈运又重复了一遍,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我一下子就能想到你在医院是什么样子。”

  她语气里的某种骄傲与敬仰千真万确且发自肺腑,迟柏意本想调侃两句,这会儿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这么怔怔地回望着,半晌才道:

  “是吗?”

  “是啊。”陈运点头,“就是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时的那个样子啊,又厉害,又温柔……”

  活像从电视和书里走出来的人,沉稳知性优雅。

  其实脸看着好冷,气质也不像是救死扶伤那一挂的,可一张嘴,一笑起来,就连身上的衣裳都像是浸在了光里,分明是冷的,偏偏又暖和。

  “我当时就想你这样的大夫肯定不会坑我。”陈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

  什么?

  “我特别想看看你工作时候的样子。”陈运说。

  “我之前还在想我要不也读个医学院算了。”

  “我想跟你一样,就读你的那个大学。”

  站在你十年前站在的学校里,读你读过的那些书,成为你。

  “我想配得上你,也让你为我骄傲。”

  “两个医生啊。”迟柏意轻轻笑了,“到时候早晚难得见一面,各自加不完的班,家里冰锅冷灶……”

  “可得难受死了。不行,我还想着辞职让你挣大钱养活我呢。”

  陈运脸有些发烫:“我有在勉强挣钱了,以后肯定也能挣大钱……”

  “所以你现在已经是我的骄傲了啊。”迟柏意声音很低地说,“不管什么时候,怎么样都是。挣不挣钱,能不能考上申应大,都是。”

  “等你以后毕了业,我也差不多就能辞职,到时候……”

  “到时候我养活你。”陈运跟她碰碰鼻尖,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我们会有一个家,一个我们自己的家。”迟柏意抱着她,慢慢摇晃着,看向落地窗。

  窗外枝叶被大风折弯,同样摇晃不止。

  “那你喜欢在什么地方的房子?”陈运问,“离人近一点,还是远一点的?”

  “远一点吧。”迟柏意说,“最好跟蛸亭似的,有个小院儿。院儿里可以栽上树,养只小狗也方便,它可以在院子里玩儿。”

  “离山近一点吧,我喜欢山。”

  “离水也近一点。”迟柏意道,“老家房子后面有小河,我喜欢水。”

  “给你弄个游戏间,有大屏幕的那种,还可以放你的手办还有周边。”

  “给你布置个工作间,把你的香料柜搬进去。”

  “院儿里给你栽个柏树,再来个杏树,还有樱花树……”

  “光说我了,那你呢?”迟柏意问,“你喜欢什么树?”

  陈运愣了愣,忽然扭头看向窗,水的清新味带着寒意正从开着的一条缝隙流入。

  下雨了。

  “你想种棵什么树?”迟柏意起身去关窗,“楼下的茶梅喜欢吗?或者……”

  “玉兰树吧。”陈运说,“白色的那种,花开时会很香。你闻到没有?”

  迟柏意没有回答,更没有闻到。

  何况现在也并不是白玉兰会开花的季节。

  她只是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窗外,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斜掠过的水珠拖着印子淌下玻璃。

  一道又一道。

  第二天是个阴天。

  下午毛毛就要走。

  陈运跟她约好了时间,现在是饭点。她大概是太紧张,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

  陈运打字速度慢,俩人一来三回,说上句接不了下句地聊了半天,她终于说自己要去吃饭,没了动静。

  休息室重新安静下来,陈运一只手撑着下巴想下午的安排——

  送她进站,然后去医院复查,复查完回家……

  迟柏意的家。

  有迟柏意在的……家。

  算了,还是想想复查吧。

  要做个脑电图,再做个磁共振,周大夫之前说药还是得吃,吃多久看情况。

  “吃得越久,复发几率越小。”

  陈运那时候本来想问“那如果要吃一辈子呢”,后来想想没问。

  毕竟比起病发时辗转反侧坐立不安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吃一辈子也算不了什么。

  反正都是一辈子,人都得死。

  门开了一下,其他人聊着天进来了跟陈运打了声招呼。

  陈运把招呼打回去,继续想自己那个一辈子——

  什么来着,哦,人都得死……

  “你别说,你真别说,确实挺像。”

  “是吧,我也觉得像。”

  “其实主要是眼睛和嘴,还有下巴,就小陈那个眼睛……”

  陈运转过头。

  杨奇冲她点头:“确实像。”

  “像什么?”陈运问。

  “像你。”杨奇边上的郑筝喝了口水,说,“陈运我跟你说啊,就刚来的那个阿姨,你没看见。气质绝了,跟你长得特别像。”

  “不知道走没走。”杨奇说,“文竹接待的,不信等会儿你问她。”

  陈运只是笑笑,没说话,更没动。

  她们继续聊着天。

  陈运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出去。

  上午的店中还是一如既往人影稀疏,香水陈列出的各种气味冗杂而悠长,没有玉兰香,自然也没有什么人。

  也许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是她想要见的那一个。

  十来年了,长得像的有,鼻子眼睛都像的也有,同一个姓的有,气味相似的依旧有,丢女儿的一抓更是一大把。

  该习惯才是的。

  习惯了失望再失望,就永远不会失望了。

  只是很多很多时候,猛然闻到某个气味的时候,街头巷尾撞到某个牵着小孩走过的女人……

  听到迟柏意同自己的妈妈打电话的时候。

  其实陈运那天已经拿下耳机了——

  不应该听的,不管是出于尊重爱人的隐私还是什么,都不应该听的。

  可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好温和,说:

  “柏意。”

  跟周大夫或者钱琼姐叫她不一样,跟所有人喊她都不一样。

  那是一个妈妈喊自己孩子名字的声音。

  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她们在聊天,在说话,在开玩笑,在争执。

  原来和母亲打电话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原来接到妈妈的电话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陈运突然就放不下那只耳机了。

  她就那么悄悄的,安静地听了下去——

  柏意。

  柏意。

  柏意……

  如果我也有,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

  她会喊我什么啊?

  “柏意……”

  “柏意,我是为你们好。你年轻,她比你更年轻。”

  迟柏意在这半小时里口水都已经说干,听到这一句时连笑都快笑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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