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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渴_天土八月【完结】(86)

  好小孩就该看上下五千年,看叶皇席卷全球,未来与宇宙……

  “现在长大了就可以看了。”陈运笑了笑,道:

  “想不想再来瓶酒,我陪你喝?”

  迟柏意摇头。

  摇完很神秘地凑过来,呼吸中带着淡淡的酒香:

  “其实那个石头不算什么的,我另外有好东西想要给你。”

  陈运正要问“什么好东西”,她却又垂下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也不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的……”

  “可我觉得就是好东西。”她眨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目光是被酒意与泪光冲洗之后的澄澈:

  “要不你先看看,好不好?”

  陈运起身握住了她肩膀,将一只手摊开,等着……

  一个很软很软的东西,轻飘飘就落在了掌心。

  白色的,上面有一只黄白色小狗。

  小狗的黑鼻子是纽扣。

  “以后你的硬币就可以装在里面了。”迟柏意觉得她喜欢了,于是骄傲地宣布,“很好的东西对不对?我知道。奶奶说了,亲手做的比什么都好。”

  “不过我从小也没做过什么,大人说这都不是应该做的。所以你看这个狗嘴巴有点歪,一只眼睛的眼珠子有点小,还有这个尾巴它……”

  它怎么样了呢?

  迟柏意不知道。

  迟柏意在前十年的人生中喝过不止一次通宵酒,比这烈的有,比这痛的也有。

  就是没有这么容易醉,这么一醉就好像栽进了一个软绵绵的大坑。

  坑底全是花,全是草。

  香得不得了。

  夜色切割灯光,城市七零八落。

  她趴在一个人的背上,摇摇晃晃,像泡进童年时那条被太阳晒的暖融融的河。

  她说:“我真的不喜欢去什么政法夏令营。”

  她说:“我知道。”

  她说:“我讨厌她们来教我怎么做。”

  她说:“没关系你已经长大了。”

  她再说:“我真想你得不行啊陈运。以前的事儿咱过不去,过不去咱不过了。高高兴兴的完事儿。”

  她说:“成,听你的。”

  迟柏意就又开心起来,闭上眼睛躺进那条河。

  河水长流如羊水,于是血就融进了血。

  儿时被审判甄选的那些石头高高抛起,在这么多年后纷纷落地。

  她爱着谁,想着谁,谁就会来与她碰面。

  没有早一点。好在,也不算太迟。

  苍穹之下,昨日积雨未干,两只麻雀正扑棱棱飞掠过马路。

  它们的羽毛干净又纯粹,明亮而自由。

  陈运又扶了一把背上已经睡着的人,咬住了她被风吹来落下的一缕长发。

  第65章 我们肯定能好好谈上恋爱。

  迟柏意梦里全是钱。

  风声猎猎,长河落日。

  她站在戈壁滩被沙子糊一脸,头顶在下钱。

  哗啦啦的钱,白花花的钱,叮呤咣啷往下掉——

  这梦简直不要太美。

  梦里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做梦的话这是不是否极泰来要走财运,要真是的话全给陈运多好。

  床铺微微震动,引擎在楼下轰隆炸响,意识随着沉重的眼皮掀开一起回归——

  先映入眼帘的是大书架,大书架下蹲着一人。

  迟柏意半支起身体,很仔细地看了有半分钟:

  “陈运?”

  这个在晨光中蹲成一小团的背影抖了两下,迟柏意听见梦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片刻后,背影带着声音一起转身,朝她望了过来:

  “醒了?”

  “醒了赶紧起吧。”陈运端着盒子数着钱路过床,顺便还给她扔了两件衣服,“换。换完洗漱吃早饭。”

  迟柏意有点迟钝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四周——

  没错,地方是陈运的地方,床是陈运的床。

  睡衣……是陈运的睡衣。

  “提醒你一下。”陈运本人也正站在她面前,还是那么清爽利落的好看:

  “今天周一,现在已经七点了,你要再发呆……”

  迟柏意一跃而起,哪还顾得上什么睡衣不睡衣,脚底打滑连滚带爬冲向洗手间。

  刚进去就是一愣——

  破了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运修好了,水池边是她还住在这里时用过的牙杯牙刷,架子上跟陈运的小熊毛巾搭在并排的是她留在这儿的纯白毛巾。

  牙刷上甚至已经挤好了牙膏,牙杯里接好了水。

  而水池下的盆里,是她昨天穿的衬衣。

  裤子和外套也洗好了,挂在旁边慢慢滴水。

  甚至……

  迟柏意还在那中间看见了自己的内裤……

  酒醒后伟大的迟大夫站在洗手间门口如遭雷劈,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西红柿鸡蛋的香味很诱人地飘过来,迟柏意吸吸鼻子,扭头,陈运端着碗很好奇地看着她:

  “我厕所门口有结界?”

  “没、没有。”

  “没有你站这儿干嘛?”陈运想伸腿踹人了,“你到底能不能快点儿,你再磨叽咱俩得一起迟到了!”

  对方不吭声,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瞅回来。

  陈运被瞅得浑身上下不舒服,正考虑着要不把手里的碗扣她头上的时候。

  她说话了。

  她说:

  “我昨晚……有没有占你便宜?”

  陈运第一反应是想笑。

  第二反应是想反问回去“那你想不想占我便宜”。

  但她到底是没问。

  因为迟柏意看上去真的很严肃认真,眉头皱着,眼神很愧疚很痛苦还略带心虚,在等她的答案——

  很荒唐的一幕。

  尤其是此人还是个大夫,这就看上去更荒唐了。

  不过……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才会觉得你能在昨晚占我便宜?”陈运也挺想温柔一点说话,但她憋不住:

  “你一个醉的连四五六都分不清的人,我给你一路背回来、你还嫌我背太硬硌着你了。最后从里到外叫我扒了个精光,你不想想我有没有占你便宜你还……”

  迟柏意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托着她后脑勺,微笑:

  “好可以了。”

  陈运就露着一双眼睛,鼻子嘴巴在她掌心呼呼喷着气,点头。

  迟柏意放开了手。

  “你还挺能耐,你是不是不知道喝多了的人湿都湿不了啊。就你还占便宜?我让你八只手你都掰不过我……”

  迟柏意现在愧疚没有了,只剩下痛苦。

  她痛苦地在这场长达三分钟的控诉中刷牙。

  边刷边被动地承认自己没用,自己不行,自己轻得像棉花,自己酒量还不如她以前认识的那只小狗……

  “我都这样了都没占你便宜,你还想你会占我便宜?!你好厉害啊迟柏意。”

  迟柏意“呸呸”地吐掉嘴巴里的牙膏泡沫:

  “其实也就还行吧,一般般厉害。”

  “好笑。太好笑了。莫非你觉得你在演你看的那个什么会长姐姐的一夜风流吗?”

  扯呢,人那是夜夜风流。

  而且我就给你看了个开头罢了你一个小手工一做三四年的人懂什么?

  “愚昧无知。”陈运站在洗手间门口端着碗喝一口,评价道。

  迟柏意刷完牙洗脸,边洗边瞅她碗里是什么——

  哦,西红柿鸡蛋疙瘩汤!

  “不过呢。”这个在厕所门口吃早饭的人很大方地说,“虽然你这么说我迟大夫我非常不满意,但看在你可能已经尴尬疯了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

  苍天,你现在才知道我快尴尬疯了是吗?!

  迟柏意总算洗漱完了,礼貌地把她从洗手间门口请到小饭桌上去,顺便到灶台那边自己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回来。

  俩人头碰头地喝疙瘩汤。

  陈运也在饭桌旁暂时闭上了嘴。

  疙瘩汤很香,西红柿都被熬出汁了,豆芽清爽,小面团筋道。

  酒后很贴胃贴心的一顿饭。

  还有很不给自己八字没两撇对象留面子的一个人。

  迟柏意难得吃饭速度快,吃完就看着她埋头苦吃。

  看了一会儿,刚想再开口说句什么。

  她从碗边抬眼:

  “我们肯定能好好谈上恋爱。”

  迟柏意叫她说得一呆。

  “也肯定能好好有第一次。”她又说。

  不是因为醉酒,不是因为病。除了爱之外,无关任何其他东西的、第一次。

  “我努力。你信我。”

  刹那之间灵台清静,一呼一吸烟火入鼻入眼入心。

  雨后第二天,阳光湛然。

  十年来辗转反侧孤单落寞的每一夜,物欲横流人心浮躁交替仓皇跑过的每一天,在她这一抬头,眼神流转中打马而过。

  陈运抽出张纸,往她面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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