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久不自在地出声,“可以……找人帮忙的。”
“找谁?”
湿漉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有点像猫,又像无辜的鹿。
谢久偏开视线,“你自己想想。”
“嗯……想不到耶。”
“那我也没办法了。”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吗?”
“我在这附近认识的只有你。”
谢久呼吸一滞,刚要开口——
“哈哈开玩笑的!”她的笑声漾着一阵风,吹散了刚升温的暧昧,“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谢久唇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看着她转身将唇环放进玄关的首饰盒里。
盒中零散躺着几对耳饰,只有角落里一枚形单影只。
很眼熟。
前些天在家捡到,被她放进了抽屉里,一直没来得及归还。
她没问起,谢久也没想到。
“今天的事谢谢你啦,”周疏意弯腰从玄关的藤编篮里拣出几个蜜桃,“这是我妈从武汉寄过来的,你拿几个回去……”
话音未落,旁边挂着的长柄伞忽然被她蹭掉突然倾斜。谢久眼神一紧,连小心都没来得及说,便两步越了过去。
右臂格挡的瞬间,左手已经本能地向前探去。伞骨“哐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雷,与此同时,掌心也触到了一截温软的腰肢。
宽大T恤往上皱起,随动作掀起半寸,指尖恰巧碰到那丝乳色的浪涡。
温度顺着皮肤一路烧心脏。
“嗯……”
身下的人猝不及防溢出一声轻哼,尾音打着颤,像濡湿的火光,颤巍巍的。
谢久一怔,连忙缩回手,余光瞥见周疏意耳尖烧得通红,连脖颈都漫上一层绯粉,慌忙低下去捡伞,埋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沉默在空气里发酵。
时间仿佛被拉长拉远,紧紧绷着,随时会断。
谢久不自在地说道,“那个……桃子我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了,还有工作。”
“好,谢谢你了。”
“不客气,就当是香水的谢礼。”
直到回家,面对满室清冷,谢久才仿若回到现实。
但双脚仍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胸口那团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揣着个皮孩子在那儿撒泼打滚,将她不堪的欲.望摊得满地都是。
那声喘息忽明忽暗,不断在她耳边扑扇。
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洗了手,一头便扎进工作室,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陶土。
等到回过神来,工作台上已经立着一尊无头的人像雕塑。
上半身丰腴团圆,仿佛枝干上坠着两只桃。腰肢线条流畅,后背凹陷处还留着她的几根指痕。
她怔怔地望着这尊意外诞生的作品。
暖黄的射灯光斜斜切下,为它镀上一层甜滋滋的光晕。一瞬间,它是刷了蜂蜜的浆果,渍了糖浆的话梅,窝在黑影子里与她沉默对望。
谢久指尖鬼使神差地抚上那处腰窝,触感微凉,还带着点几分软。
一股热意倏地窜上耳根,她猛地缩回手,指尖像被灼伤般发烫。
简直有病。
意识到这点时,她连忙抓起手机,几近慌乱地给汪渝发了消息。
谢久:【什么时候去攀岩?】
汪渝的回复很快跳出来:【周六?】
她盯着屏幕,又打出一行:【周内不行?】
汪渝:【上回问你你还爱去不去,这会儿那么急了?】
她又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你是自由职业,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要值班的。】
谢久:【算了,我找别人。】
她烦躁地扔开手机,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嘴上说着要找别人同行,但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托词。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她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上午去学校上完课就独自去爬山。
睡前,谢久照旧喝了点薄荷酒。
这些天来倒是没有做那样的梦,只不过喝过酒,即便度数不高,身体还是会有些发热难耐。
她看着洗手台上周疏意送的那瓶香水,下意识按了下喷头,雾气在空气中散开。
明明是浅淡的味道,却能一直拥簇在她的脑海里。
是为什么?
她把这归咎于单身太久的荷尔蒙作祟。
回到房间,谢久躺在床上,有些失眠。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腰际,一开始只是感触肌肤的呼吸,后来便是聊以慰藉。
下半场吐息开始失去节奏。
幻想如潮汐漫上来,挤开她的理智。
她在细碎的呢喃里寸寸失防。
*
翌日的讲座上,谢久展示的幻灯片翻到最后一页,展示的是几件生活中手作陶器的照片。
花瓶、茶杯、香插等生活用品,风格或可爱,或抽象。
“老师,这是哪位艺术家的作品呀?”
后排戴眼镜的女生举手时,满脸都是好奇,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些作品。
谢久看了眼屏幕,笑了笑道:“是我业余随手捏的。”
声音很轻,却引得满教室“哗”地掀起一阵惊叹,羡慕和敬仰的目光聚成了河。
“好厉害。”
“真好看!”
下课时,两个女生小跑着追上来。
马尾姑娘攥着论文资料,有点紧张,脸红红地问她:“老师,我是张悠然,最近在研究传统手工艺现代表达......能去参观您的工作室吗?”
圈子里,谢久的造诣有口皆碑。常有慕名而来的学生造访她的工作室,其中不乏天资聪颖之辈。
她向来对后辈不吝指点,只是鲜少主动邀约。
“当然可以,”谢久一想,参观也花不了多少时候,“我家就在学校附近,一会儿坐我车一起去吧。”
“太好了!”张悠然激动地拽了拽同伴的衣袖,两人交换了一个雀跃的眼神。
等谢久开了车出来,校门口只有张悠然一个人。
谢久眉毛一抬,温声问她,“你小伙伴呢?怎么没见。”
小姑娘很局促得拽着挎包带,支支吾吾。
“老师,真的不好意思,云云她刚才急性肠胃炎,有点拉肚子,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去……她让我一定要跟您道歉……”
谢久按下车门解锁键,“没关系,上车吧。”
车厢里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引擎低沉的嗡鸣。
余光里张悠然看起来很紧张,一句话不说。
其实年纪跟周疏意相差不大,身上都有着年轻人的活力,唯一差别是张悠然杵她。
而周疏意不把她当老师,坐她车的时候更自在些,话头很密。
路程不远,一会儿谢久还要出去,便把车泊在了路边。
她带张悠然进家,拿了一双拖鞋递给她,“进来吧。”
“原来老师你的工作室就在家里呀!”
张悠然看着干净空旷的家,忍不住夸了一声,“好干净,我还以为不是住的那种。”
“这样方便点。”
谢久带她进工作间,待看到桌上那个还未完成的半身作品时,张悠然眼睛倏地亮起来。
“天哪,这个真好看,老师你是还没做完吗?”
谢久不自然地应了一声,“是的。”
“是客人定制的吗?”
“嗯……算是吧。”
“真的好有艺术观赏性,有点像维纳斯。”
艺术观赏性?
谢久想起昨晚的反应,十分不自然。
她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展示柜,“那边还有很多以前的作品,最上面一排就是上课展示的那些。”
张悠然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一边惊叹一边拍照。
送张悠然出去的时候,她突然转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扎着缎带的小盒子。
“谢老师,”她耳尖泛起薄红,“我一直很喜欢您,您的选修课超级难抢,我还是专门花钱找人代抢的呢!”
谢久忍不住笑了,“怎么这都有产业链。”
张悠然也笑了,不好意思地抿着唇,“总之非常高兴能来你这参观,这是我送您的小小礼物。”
“礼物就不用了。”
“不是很贵重的东西,请您一定要收下。”
两人正推搡着,忽然“嘎吱”一声,隔壁的门开了。
谢久偏过头去,只见周疏意的脑袋探了出来,表情严肃的一张脸,目光直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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