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斛律孤看着叶晨晚的面色,终于开口说出恶毒的话语,“那老皇帝肯放你回来,想必是叶珣快死”
剑光先于剑出鞘的声音,已经向着斛律孤的头颅砍去。没想到她的身形如此之快,马匹受惊斛律孤身形不稳只能从马上跃下,匆忙扬起马刀抵挡剑刃。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剑相撞擦出激烈火光,招式片刻的间歇里斛律孤勉强瞥了一眼刀刃,发现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马刀都被剑刃砍出了几个不起眼的豁口——真是个疯子。
两军也随之厮杀起来,这座边陲小城顿时沦为火海中的修罗场。
斛律孤后退侧身,勉强躲过了袭来的剑刃,却还是被剑锋在脸颊上擦开一道血口。剑锋冰凉,伤口却是火辣辣的疼痛,渗开一道血口。
“斛律孤,若想保住你这张狗嘴,最好是学会闭嘴。”
叶晨晚目光比剑刃更冷,没有给他留下丝毫喘息的机会。
马刀沉重,剑刃灵活,厮杀得不分上下。
此人力大势沉,精于搏斗,一直硬碰硬并非良策。叶晨晚心念一动,转而开始一直向着斛律孤的锁骨处出招。对方的动作果然停滞些许,开始有意防守。
他锁骨处受过重伤,先前在宁山同自己交手时锁骨又伤过一次,已经落下了阴影。
“看来你的伤还没好完。”照雪庭光划开了斛律孤的衣领,露出了他衣袍下的软甲。
斛律孤反扬马刀,用刀背狠狠砍向她,“嘴上这么能逞能,不若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她当然知晓,以体能的差距来说,与斛律孤久战并无好处。但她不是那些野蛮的魏人,也对魏人那些你死我活的决斗不感兴趣。她从来没打算用这样正大光明的手段杀死他。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足够了。
“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死活吧。”叶晨晚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斛律孤本能地觉得不对,耳畔已经响起了魏军的哀嚎之声。先前驻守在城门避免玄军突围的士兵,已经被一支骑军撕开了缺口,冲入蓟城之中!
还有伏兵?!
“你是觉得,只有你会用伏兵这样的招数吗?”
她早知道魏军的试探有所蹊跷,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前来劫掠,自然是背后有撑腰的资本。故而提前安排柳问春准备了一支接应的队伍,就是为了此刻。
眼看再来了一支燕云军,斛律孤也不再恋战,立刻吩咐亲信准备突围,“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叶晨晚,你且得意此刻,回去等着给叶珣收尸吧!”他撂下一句狠话,匆忙翻身上马。
他身边的精兵亲信立刻掩护他突围,在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匆忙逃出了蓟城。
“郡主要不要追?”柳问春艰难地在混战中找到叶晨晚,询问道。
叶晨晚沉思片刻后还是摇头,“他没有带全部的兵力来,不知道身后还有多少伏兵,又是什么打算。我们此次也没有带多少人马,谨慎为好。”
她的心脏紧促地跳动着,心中不安。
“而且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赶紧回焘阳。”
、
斛律孤带着人马一路突围,直到远离蓟城数十里,确认没有追兵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清点人数,这次又折损了一半的人马。
他狠狠一甩马鞭——这该死的女人,当真棘手。
罢了,他也不是来同叶晨晚决一死活的。
“没有追兵,看来她也没带多少人马,来得匆忙。这么着急,叶珣也没有露面,估计是真的要死了。”斛律孤冷笑一声,向着身边斥候道,“你去准备送信的人马去墨临,告诉元诩,叶珣要死了,让他加紧动作,别罗里吧嗦的。”
他已经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越来越耀眼了呢,郡主。
104悲别离
◎承佑十五年十月廿五,宁王叶珣薨,朝野哀恸。◎
叶晨晚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焘阳,心中焦急。
今日的雪愈发猛烈,朔风裹挟着冰霜砸在面颊,割得肌肤生疼。但她还是扬起马鞭催促马匹再快一些,生怕再慢一些,就会抱憾终身。
刚入焘阳城门,就看见正在城门口张望的羡云。在看见她驾马归来时,立刻冲到她身边,无措地牵住缰绳道,“郡主,您终于回来了!殿下……殿下她不行了,想再见您一面……!”
母亲的侍女难得面露惊慌,无措地掉着眼泪。
叶晨晚不顾一切地催促马匹快些赶回王府,踏入王府的那一刻,她就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府内弥漫着挥散不去的阴沉气息。
但她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她只能不顾一切地奔跑,任由积雪没过脚踝。
叶晨晚忍不住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去蓟城?这样程度的魏军进攻,交给副将完全足以处理。就因为害怕落人口实,被言官弹劾?
重要吗?这些烦人的蚊蝇真的重要吗?他们的闲言碎语于她只是蚍蜉撼树,真的值得去在意半分吗?
帝王的不满猜忌又如何,她难道要为了这些永无止境的怀疑去放弃陪伴自己母亲的时间吗?
她这般努力想要回到焘阳,不是为了权势,不是为了荣华,只是为了和母亲团聚。
而现在——叶晨晚,你在做什么呢?你沉溺于挟权弄势,在意那些无谓之词。
她如此想着,终于赶回了叶珣的寝殿。
但她的母亲坐在殿外回廊下,看廊外落雪纷飞,落在她的眉睫。
“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在下雪。”她几步上前扶住叶珣,准备送她回殿内。
叶珣却轻轻止住她的动作,“我想看看雪,已经很多年没这样看雪了。”
她的母亲今日气色好了许多,甚至唇角上扬,向她露出一点清淡的笑容。
叶晨晚却心脏狂跳,看叶珣面色苍白,眼底却有光,知道这大概率是回光返照的征兆,“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嘘——”叶珣伸手,轻轻止住她的话语,“来陪我看雪吧。”
叶晨晚无奈,只能坐下替叶珣挡住风雪。
一双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背,“小时候也总这样牵着你看雪,可惜你很早就去墨临,再回来时已经这么大了。”
“我很遗憾一直很遗憾,没有能陪你长大。”
“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叶晨晚稍稍别过头去,怕叶珣再看着她,自己就会忍不住落泪。
叶珣的叹息如烟云飘散在风雪中,“可你还这么年轻,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从此往后,为娘都看不见了。思虑再多,谋划再多,能为你铺的路,终究是有限的。”
“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叶珣并不是多话的人,此刻却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概也是因为知晓是自己最后的时间,她放心不下。
“娘你不用这样担心,我都知道的。”她终究没有忍住,潸然滚下泪来。
叶珣的面容在泪水中一片模糊,却还是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不要哭。为人母父,纵然也希望你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但更重要的,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喜乐,顺遂无虞。”
“如有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再做母女,好么?”
叶珣向她伸出手指,如同儿时一般。
叶晨晚轻轻的,用自己小指的指节勾住叶珣的手指。“好,娘要记得等我。”
叶珣眼有笑意,握紧了她的手,“嗯。我同你说过,娘不信命,但觉得想要什么应当靠自己去争取。如果你想要,那便应该是你的。”
“娘相信你。”
“好我会的。”叶晨晚如是回答,忽然发觉她掌心中叶珣的手迅速冰凉下去,冷得如同廊外飞雪。
“娘——娘?!”叶晨晚惊慌失措地揽住叶珣,想要去呼唤大夫。
“嘘——”叶珣安静地靠在她怀中,呼吸渐渐微弱,身体的温度如同她的生命一般飞速地流逝着。
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飘落的风雪都模糊成一片素白,只能勉强看见廊下摆放的木芙蓉终于也到了花期谢幕的时候,飘零些许花瓣。
拥抱着她的身体却是滚烫的,胸腔中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如同朝阳初升。虽然她在哭泣,她在张皇失措,她在无措地呼喊着自己,但叶珣知晓,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谢幕,而未来将交付在她的手中。
甚好。
瞧着叶晨晚的模样,她想,或许她此生也没有遗憾了。
若说唯一的遗憾,只是
“可惜明年花更好可惜,看不见明年的花开了。”
大雪扑簌不止,怀中人却再无声息。叶晨晚知晓,她终究失去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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