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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她盯上我了_无虞之【完结】(79)

  “好。”

  她点头,像是珍重许下承诺。

  、

  送走了墨拂歌回到自己房间时,已是深夜,沧江水岸的花火早已结束,府上也已经被下人打理得仅仅有条,全然看不出白日宴请的痕迹。人去楼空,繁华散尽后,人总是会在这个时间无端地感到寂寞。

  叶晨晚靠在椅背上,脑海中仍是墨拂歌离去的背影,皎洁白衣在灯火间渐行渐远,直至目光再不可及,如同一片冰雪消融成水痕无处可循。

  她看上去总是那样寂寥,任由繁华三千着色,也沾染不了她衣袍一角。

  叶晨晚也无端地伤感起来,几缕烦恼丝缠绕不清,不知是为她觉得自己虚度的年岁,还是为无形无相的所谓命运。

  她只能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桌案上堆积的,下人替她打理好的生辰礼物。

  礼品中不缺贵重之物,但多是空有价值的死物,翻看多了总觉得无趣,只有一个形制细长朴素的礼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拆开封条,锦盒中赫然躺着一幅画卷。

  打开卷轴,徽墨的松烟香气弥漫,冷冽又清苦。而画纸上是寥寥几笔疏墨就勾勒出的漫天大雪,与风雪中隐没的亭台楼阁,透过画纸也能感受天地浩大,风雪无涯,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而点睛之笔是雪中奔驰骏马,是纸上最鲜明的墨痕,于寂寥风雪中似要疾驰而去。墨色一点,就于这素白天地间晕开亮色撕裂风雪,奔向远方山崖,身后飞鸿踏雪,又被风雪掩盖。

  非当世大家不能有此般笔力,张弛有度,只用黑白二色就勾勒出风霜北地的雪景。

  只看见这副画卷的第一眼,叶晨晚就知道出自谁手,再看画面角落的落款,也应证了她的猜想。角落处郑重印下了对方的私章与落款,末尾还题诗一句。字迹清隽而不失风骨,正如其人。

  “一天明月,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叶晨晚知晓,墨拂歌并未去过北地,自己也有十年不曾回到故乡,可当她看见这幅画卷时,记忆中的苍茫风雪与浩荡天地却在此刻呼之欲出,清晰到无以复加。

  万山载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

  【作者有话说】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出自张岱《湖心亭看雪》

  “一天明月,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出自辛弃疾《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原句是“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很喜欢的一句词。

  “万山载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出自张岱《龙山雪》

  时常因为郡主的三观太正常而感觉尸体暖暖的,连带着墨拂歌身上的尸斑都淡了。虽然墨拂歌完全无动于衷.jpg:以后郡主的对象一定很幸福啊。

  最近应该花点时间多看书了,总感觉文字的表述我不够满意。

  73告假

  ◎郡主不若期待她能带来的惊喜。◎

  笔尖簌簌划过纸张,在窗外嘶哑的蝉鸣声中听不真切,只有墨痕的松香清冽,驱散夏日午后的灼热。

  杨梅荔枝饮果肉饱满,汁水清透,冰块在白瓷碗中撞击,叮当作响。一双修白的手漫不经心地拿着汤匙搅动,看着荔枝于碗中沉沉浮浮。

  炎炎夏日,冰饮勾人,坐在案前的姑娘却仍是充耳不闻,聚精会神地执笔临帖。

  她的字迹虽然仍显稚嫩,但相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一横一竖,颇有架构,看得出很是用心地在临摹字帖。

  疏星习字习得认真,她本就聪慧,加之勤奋刻苦,进步都肉眼可见。相比起来,一旁的皎皎就没这么努力了,在看见字帖时就连打了几个哈欠,在一旁找了个躺椅睡起觉来。

  不过叶晨晚念着皎皎年岁尚小,这个年纪的孩子玩性大些也正常,便也由得她去了,自己则饶有兴趣地一边喝着手中冰饮,一边看着疏星练字,偶尔指点她两句。

  直到雅间的门轻叩两声,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露出折棠温柔的面容,“容姑娘。”

  “请进。”叶晨晚急忙示意她进屋。

  疏星在听见折棠的声音时,也放下了笔,连原本还在熟睡的皎皎也睁开了眼,满眼欢喜地去拉折棠的衣角,“棠姐姐!”

  折棠揽着皎皎在桌边坐下,与叶晨晚对视,“容老板。”

  “到不知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折棠是来告假的。”稍斟酌了片刻,折棠便平静道,“这几日有些私事,都不在扶风楼。”

  折棠不愿说出崔羡纠缠一事,她已经欠了叶晨晚诸多人情,也不愿再让她为自己担忧。

  两个孩子都焦急起来,叶晨晚却仍是不急不慌地饮下一勺冰饮,才缓缓开口,“好。”

  她能看出折棠这几日有心事,但她向来不爱多过问他人隐私,折棠不说,她也识趣地不问。

  折棠轻缓地摩挲过皎皎的头顶,“疏星和皎皎,还有另外几个孩子,这几日就麻烦郡主多照顾了。”

  “姐姐,你要去哪里呀!”皎皎尤其着急地拽着折棠衣角询问。

  “只是去处理一点自己的事,不用担心好么,皎皎。”折棠温言安抚着她。

  疏星在一旁也想说话,可她这些年一直扮演着几个孩子中长姐的角色,作为孩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应当要听话懂事,折棠已经说了要去处理私事,那么自己也应该让她少操些心,遂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折棠。

  “好。”看着折棠安抚两个孩子,叶晨晚只问了她一个问题,“还会回来吗?”

  替皎皎梳理头发的指尖一顿,折棠抬起头,环顾四周。她来到这里不过数月,却已然觉得亲切,习惯了此处的生活,比儿时总下着梅雨的家乡;少年时糜烂风月场的红绡阁;成年后纸醉金迷的白玉楼,都要更近似能称呼为“家”。

  她轻笑,有风自南,花枝荼蘼低垂,“自然,一定会回来的。”

  叶晨晚了然,不再多言,“那早去早回。”

  正当折棠起身准备离开时,雅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身披日光步入,白衣墨发,手中还拿了一柄遮阳的纸伞,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肌肤在光照下有如白瓷,在光晕中轻薄又易碎。

  墨拂歌神色是一贯的淡漠,看见屋内这一幕也无动于衷,只径直走入,但叶晨晚总觉得折棠在离开时与她交换了个眼神。

  对方熟门熟路地在桌边坐下,叶晨晚笑着调侃,“阿拂最近倒是成了常客。”

  墨拂歌最近来扶风楼的频率,要比从前频繁不少。

  面对调侃,她面色淡淡,“既然是郡主把这间雅间留给我,那我来又有何不可?”

  自扶风楼最好的一间雅间单独留给墨拂歌之后,连叶晨晚自己也来得频繁许多,还专门增添了许多陈设,日常二人要见面时,都心照不宣地约在此处。

  “祭司大人是贵客,自无不可,倒不如说,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叶晨晚的目光挪向疏星练字的纸张上,“疏星今天可算能遇到行家指点了。”

  疏星自二人的言谈中拼凑出了墨拂歌的身份,她当然也听说过祭司的声名,无论是被流传得神乎其技的预言,还是久负盛名的书画,亦或是其容色风姿,甚至还有传闻她生人勿近的冷淡。

  但抬眸第一眼看见时,只觉砌下落梅如雪乱,有霜雪落满花树堆作玉树琼枝。周身眉眼舒朗有如水墨,眸似点漆,肤胜白雪,黑白二色清冷,似拂却霜雪行来。

  她周身气质虽冷,但更如梅花,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疏星呆呆坐在桌前,被墨拂歌的侧脸晃得有些失魂落魄,对方却已经拿起她桌上的纸张仔细端详。

  纸张在指节间翻动发出簌簌声响,良久之后墨拂歌才说出肯定的赞扬,“初学练字就能有这样的水准,不错。”

  她挽好衣袖执起架上笔,露出一段雪白的腕骨,蘸好墨后挑了几个疏星写得不好的字体重新写下,“夫欲学书之法,先乾研墨,凝神静虑,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则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

  她落笔,字迹清隽,自带风骨。

  疏星在一旁认真看着墨拂歌写字,对方将笔递回给她时,还显得颇为紧张。毕竟是头一次被这样的大家盯着写字,握笔的手只觉得别扭。

  “放松。”

  听她说放松,疏星更刻意地展开了自己的坐姿,而冷梅花香流溢,指节冰凉拂过她手背,细细纠正了她的坐姿与握笔的姿势。

  她终于放松下来,感受着那双冰凉的手带着她在纸上题字,笔尖开出青莲,似有灵魂生于纸上墨痕。

  午后的时光流淌而过,墨拂歌颇为耐心地指导着她写了几页字,直到能明显看出她的进步时,墨拂歌才放下手中笔,“今天先到这儿吧,练字在于日积月累,不能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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