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但求回报大恩,岂敢要求别的。于是正则眯着眼笑了,笑着笑着又说,尽快给她安排医生治疗,“全孤儿城的医生都必须听我的。”
那晚起,她晚上睡在玉子的套间中的客房里,白天就起来和玉子去游乐。玉子以帮她尽量恢复记忆为借口,满足自己纵乐的需求。她将计就计,和玉子去过了有真人表演的俱乐部——不管表演者是男是女、表演的是什么时期哪一类型的内容、还是大杂烩——也去过了金幢自己经营的赌场(“我家的,我凭什么不能去啊”),还有去过了太多美食值得称道的地方。她一度在半路想要走入路边小店,把人家店主吓得连连摆手不说,玉子更是一边笑得无奈一边把她拉回来。“为什么不能去?”她好奇地问。
“你能知道那是什么肉吗?我反正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吃。”
她笑笑,心说我当然知道,我甚至看得出来那是哪一种辐射变异生物。
它们当然也是生物,只是和记忆中不一样。就像在都市圈的人们看来,孤儿城的人类也不是人类一样,但区别只是他们和过去一样、和现在不一样。
可笑。
在天天游玩的一个月里,她借着这个绝佳的送上门来的借口,改变着自己的行为——或者说表演——模式。她不再显得迷糊,也不再反应迟缓,她开始变得利落干练,开始变得聪明机敏,开始主导她们日常的生活。在赌场显示技术,在餐厅表现学识,在俱乐部充分地展现审美。她们去的一家俱乐部叫玛莲娜,有舞池,但在里面跳的人往往跳得不伦不类,难看透顶。玉子那天喝了一点酒,懒洋洋地问她,你会跳舞吗?
“你先回答我,这里能点歌吗?”玉子说能。于是她走向负责放音乐的老板,说了几句话,老板一脸佩服的神色,换了曲子,她则快步回到位子上,将玉子拉起来。
“啊??”
“走,跳舞。”
她一手与玉子交握,一手搂着玉子的腰,几乎把玉子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她选择曲子很简单而舒缓,不需要玉子知道这叫探戈、甚至能掌握复杂的步伐,玉子只需要跟着迈步,踩到她都没关系。但双方都没有保持严肃,更没有看向两侧不对视,所谓传统,几乎统统抛弃:她一直望着玉子的眼睛,望着那张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快乐再到迷醉,感受那步伐从迟疑到跟上节奏。一曲终了,老板按照她的要求,在众人的鼓掌欢呼中关闭了灯光。
此刻玉子在她怀里,仰着头似乎有所渴求。
于是她吻了玉子。
灯光亮起的时候,她们的手还牵着,唇已分开,回到了座位上,光线再次变得阴暗,她们得已藏在里面。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虽然是临时发现的良机;但从战略层面来说,她也准备在这一段时间里“追求”玉子,即便她其实并不理解“追求”到底是什么。而且,就刚刚短短的四五分钟,她好像也沉溺在某些过去不了解、不明白的东西里面。温热的,平静的,即便有波涛也是自己喜欢的,某种粉色的海洋里面。在黑暗中,她不知道玉子能不能看清自己,但她能看清玉子,看得见那双眼睛,她突然有一种非理性的非计划的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想法冒出来,她想要吻她。
为什么呀?她坐在那里思考着这个深刻的问题,而玉子在一旁不敢看她。
末了,她放弃了想,而玉子变得胆大。她看见玉子的眼神变成那种标志性的具有一定侵略性的类型,于是拉着玉子出门,在无光的楼道暗处,用双臂把玉子圈在墙上,而玉子主动凑了上来。
她觉得自己脑海里好像放着一曲缠绵的探戈。可还是不明白。
咚咚,又有人敲门。她说请进,是玉子。“怎么了?”玉子睡眼惺忪,缓缓道:“我叫他们把早餐端楼顶了,咱们上去吃吧。”她说好。
楼顶风光不错,用铁栏杆围起来,晴朗的天气中,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天,把一顿早午餐吃到中午一点半。玉子已经与她说过许多,从孤儿城里的三大家族的八卦(里奥·里奥尼是只老狐狸,文森特是个长相斯文的疯子,法隆是里奥的老哥们,另一条狐狸,埃利诺和法兰契斯卡是唯二的正常人;至于卡尔德隆一家,巴勃罗·卡尔德隆深居简出好女色,米格尔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块头,而米拉和她父亲一样对女性有着不止餍足的追求),说到自己家的麻烦。Linda早已猜出是什么麻烦,但还是用好奇哄着玉子说。
在那头从卡芒贝尔出来之后,两人又到不嫌麻烦地跑回初识的咖啡馆去。正巧在那里遇见葛文笠和梁文坚兄弟。这两人——从Linda有的、可能已经相当过时的资料来看——加上后来才赶来的白文隆,乃是结义兄弟。之所以结义,除了都在妻夫正则手下效力之外,也因为名字里都有个“文”字。长脸细眼、留着八字胡的葛文笠居长,矮壮黝黑的梁文坚第二,最小的是刚刚三十出头的白文隆。那天在咖啡馆,她和玉子刚刚坐下,外面一阵喧哗,葛梁二人就来了。大老远地喊“玉子”,她遂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同。这两人没和玉子聊几句,就开始专攻她,这样也问,那样也问,末了葛文笠说,Linda小姐请不要介意,我家老板派我来看看,职责所在,请你原谅。
她说不要紧,我理解。从言语中早已发现这两人耿直干练,从举止上看出两人既不端架子也不流于地痞作态,加上玉子与之相当熟稔、甚至打闹起来,可见平素为人也是如此,除了稍后来到的白文隆显得张扬轻佻了一些,三人可以说是十分好相处。但稍晚欢迎她的宴会上却不见这三人踪影,只见那一群严肃拘谨的日本后裔。这些日子以来,她注意听周围人说话的窃窃私语,也在金楼中碰见过这五个妻夫正则的得力手下,总是见到一伙便见不到另一伙,可见是有派系了。正则的态度她不想揣测,但她想知道玉子的倾向。
毕竟只要抓住这个人就对了。
“白文隆那天说的事,你还记得吗?”玉子突然问。
“韦斯普奇种植园的事?我当然记得。”
“你觉得不觉得,有点…….”
“嗯?有点什么?”她想白文隆原话的内容,絮絮叨叨一大堆,其实只有两个关键信息:第一是他听到了关于韦斯普奇的一个秘密种植园的地理位置的传言,正在核实到底是在哪里,安保情况如何,这对金幢整个组织有用;第二就是米拉·卡尔德隆身边出现了一个漂亮得要命的女人,听说原来是米格尔手下的种植园看守,身边原来还有个男的,所以不知道她是被抢去的,还是自愿,这条或许对Linda有用,她想,漂亮得惊世骇俗的人除了她或许只有——
反正,有问题。只是证据不足,不能证明是哪个问题。
突然,远处传来隆隆的爆炸声。玉子立刻启动瞭望无人机,大致能确定是传说中种植园的位子。接着就看到一缕金幢使用的金色的求救信号弹。
“怎么回事?!”玉子惊诧道,命令身边手下去查,一边就要准备走。Linda想了想前因后果和未来计划,选择了沉默。
这个晴朗的下午,陈蕴走进禹品的办公室的时候,禹品头也不抬地对她说了一句“稍等”。她看见今天穿了一身深紫色贴身连体衣的禹品正坐在好几个全息屏幕后面,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走到旁边的弧形靠背沙发上坐着,刚一落座,沙发就开始自动调整,几秒后就适应了她的脊柱。
禹品处理完公务,手一挥抹去屏幕,站起来对陈蕴说:“我们走。”
“你要是太忙,派个下属带我去也可以。”
“不行。一来下属权限不够,二来你的问题恐怕他们都回答不了。必须我陪你。”
陈蕴笑了,笑容映在禹品眼里,她知道这样禹品一定会高兴。
“再说了,”两人一道走进电梯,禹品念叨个没完,“新型人造人开发项目上你是最核心的专家。最核心的专家要亲自看一看生产流程,难道还能让别人来折辱你?”
“你就骗我吧。到了下面可不许再骗我。”电梯门关上了。
禹品作讶异状,对她道:“我啥时候骗过你?”
两秒之后,AI说,A2层到了。
“按你的要求,”禹品与她并排走着,在巡视通道口刷了自己的指纹、虹膜、声纹还有密码,大门打开,换她跟着禹品,“我们从头参观起。你在这里看到的是我们流水线的起点,骨骼组装车间。如你所见,制造一个人造人的第一步是制造一条脊椎。人的脊椎是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人造人也一样。”
“是脊髓。”陈蕴纠正道。
“是,是,对。这里,我们会用强化的超级‘脊椎’。而人造人的‘脊髓’,是用稳定性的生化液体——我觉得更像是糊糊——包裹起来的一束一束的人造神经。”
“你们用的也是人造神经?”陈蕴注视着电臂不断从运输线上拿起来神经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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