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将信送出去,下午就有人来看她了。
胡昌明全身都裹在黑斗篷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等狱卒离开,他赶紧将斗篷帽子摘下,手上拎来的饭盒放在桌上,将里头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摆开。
随后他一脸心疼地看着文思敏,眼泪哗哗流。
文思敏无奈,说道:“子晖,不是说了吗?不用带东西进来。”
“怎么能不带啊,你在大牢里吃不好,穿不好,这鬼地方真是让你受尽了苦头。”
胡昌明一开口,眼泪更止不住了,他从小就与文思敏认识,从来没有见过文思敏如此狼狈的模样。
文思敏就应该站在光明处,在富丽堂皇的庙堂之上,在雕梁画栋的豪宅之内,而不是在这个连一缕阳光都透不进来的地牢里!
“明明坐牢的是我,你何苦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这样憔悴,别哭了,你我二人许久不曾共同用膳,吃些东西吧。”
胡昌明从小就是这样,担不起一点儿风波,他小时候长得秀气,性子文静,他那些不着调的同窗,明里暗里的欺负他。
文思敏第一次遇见胡昌明的时候,对方哭得稀里哗啦,身上都是伤,实打实的小可怜。
当时的文思敏,身处文氏这个大家族,她母亲早亡,父亲另娶,后来家中有了弟弟,她这个亡妻留下的大女儿就变得可有可无,若不是她自小聪慧,在族学中远比同族姊妹们优秀,得了家主的青睐,她可能早就被订了人家,成了谁后院里的夫人,一辈子不得自由。
胡昌明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文思敏劝他,他才有了一点儿胃口,跟文思敏吃起饭来。
不过文思敏不是很饿,她小时候不得重视,常常饥一顿饱一顿,长大一点儿就留下了胃疼的毛病,所以这些年来她不管多忙都会记得让自己吃饱吃好,在她及笄之后就再也没有犯过胃病。
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文思敏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然后盛了半碗汤,一边喝一边等胡昌明吃完饭。
胡昌明带进来的饭菜,最后大多数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人吃饱喝足之后,心情也会随之变好。
心情好了,胡昌明打起精神,说起正事:“你这样着急叫我进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文思敏嗯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这一路上一直被人盯着,本以为是朝廷的人,直到前日有人主动联系,我才知道,竟是老师的人。”
胡昌明一脸不可思议,“柳相的人?可是柳相已经放弃了你,当初杜卓君弹劾你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为你求情,后来更是半个字都不曾提起过,我之前送信给柳府,柳府至今都没有给我回信。”
他说到最后,面露愤恨之色,显然柳府全程作壁上观的态度,已经让他记恨上了。
文思敏眼眸微沉,她没有对老师的行为做出评价,而是问了另一件事:“那你是怎么想到,给宫中娘娘送礼的?”
“是家主的主意,家主命我提前入京,他说陛下很是疼爱江美人,自古以来枕头风都是最管用的,之前朝廷那边一直要给你定罪,自打礼送过去之后,这几日早朝,就没人再提过你的事了。”
胡昌明真心觉得给江美人送礼很管用,江美人这人能处,有事儿是真上啊!
就是下手也挺黑,要东西的时候一点儿不知道手软。
但这个时候,不怕江美人狮子大张口,最怕的是谁都不收礼,只要有人愿意收礼,这事儿就有转机。
文思敏却没有胡昌明那么乐观。
“去年离京的时候,陛下身边还空无一人,甚至在我刚出事时,江美人都还没有出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后宫妃子,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左右陛下的旨意吗?”
文思敏不相信,祝新月就不是个会耽于情爱的人。
胡昌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到了现在这份上,谁能够救文思敏,那他就信谁。
“文家到你这一代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家主还想保住你,那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只要最后你能平安无事的出去,就够了。”
文思敏很少能看见胡昌明这样坚定,她的脸被烛火的光照着,忽明忽暗。
“你……可曾想过回胡家?”
胡昌明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他抬头,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文思敏。
在他的目光之下,文思敏略微狼狈的侧过头去,躲开了那道视线。
“我说了,只要能救你,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胡昌明轻声说着,下定了决心。
文思敏目光直视着摇晃不定的烛火,火苗在她眼中忽明忽灭。
“朝堂之上,权力纷争从未断绝,我们越是想要远离,越是会被卷入其中,这一局是我输了,但我不会永远都输。昌明,再等一等,等一等那位娘娘,也许她能为咱们带来转机。”
胡昌明伸手,搭在文思敏的手背上,他一切都以眼前这个女人为最重,他活着就是因为眼前人。
“思敏,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胡昌明不在乎那些上位者到底在想什么,他只在乎文思敏。
皇宫之中,人影绰绰,灯火笼罩下,黑暗被驱散,夜如白昼。
江清玥累了,整个人瘫在临明殿的浴池里,温泉水暖身,为她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今天她又见到了柳老夫人,跟那位老夫人聊了一下午的家常,八十岁老太太没觉得累,二十岁刚成年的小姑娘累瘫。
江清玥真想跟这些高精力人群拼了!继一天睡五个小时就够的祝新月后,她又遇到了超长待机的老太太。
或许能做大事的人,精力都这么旺盛,江清玥承认自己不是个做大事的料了。
温泉虽好,但不能久泡,江清玥泡了一会就从里头爬了出来,擦了身上的水后,穿上寝衣,顺着门一路走回寝宫。
江清玥平日里睡在大床上,此刻斜靠着一道身影。
江清玥走近后,依靠床边的宫灯,看清了那张美人脸,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陛下今日好不容易早些忙完,不必在烛火下看那些奏折,怎么还看书呢?”
江清玥看了眼祝新月手中书的封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正常的书名字都没有。
但是这本书装订的很是精美,无论是纸还是线,都泛着珠光,细看还有金粉,闻着有股扑鼻的花香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好像是今日柳老夫人送进宫的话本,陛下何时对这些杂书这么有兴趣了?”
江清玥说着,坐到床边,凑到祝新月跟前,也想跟着看一眼书的内容。
祝新月还没抬头,就感觉到了江清玥身上的水气,抬头一看,果然某人又没擦头发。
祝新月当即将书放下,拿起了棉布,她现在已经十分习惯给江清玥擦干头发了。
“回回洗完澡都不知道擦干头发,如今天愈发冷了,小心得了风寒,到时候罚你吃苦药。”
“嘿嘿,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现代的时候有吹风机,江清玥都不喜欢吹头发,不过现在有暖气,即使到了冬天,屋里也不冷,她湿着头发也不怕感冒,古代就算有地龙,也远不如现代的房子保暖,她确实不能总湿着头发到处跑。
“这不是有陛下吗?难道陛下已经厌了妾身,连头发都不愿为妾身擦了?”
江清玥说着,装模作样地捂住脸,耸了耸肩,好像哭了一样。
祝新月赶紧认错:“说什么混话?以后不许说这种话,朕愿意为你擦一辈子的头发,别哭,以后每次你洗完,朕都给你擦头发,不会让你冻着的。”
江清玥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甚至还带了几分笑,哪里有哭过的样子。
“真的吗?以后我每次洗完你都给我擦头发?”
祝新月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江清玥这种小伎俩骗到了,她连气都生不起来,甚至还觉得这样挺好,至少她的阿清不傻,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真的哭,掉眼泪又累人又伤身,祝新月想让她的阿清一辈子都不哭。
“恩,皇帝一言九鼎,朕不会骗你。”
相信床上的人说的话,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不过江清玥真的看见过母猪上树,所以,祝新月的话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江清玥缩了缩脖子,窝在祝新月怀里,乖乖的任由祝新月摆布。
祝新月擦完头发便去洗澡了,刚刚江清玥用过的池子已经重新注水。
江清玥看着祝新月的背影,拉过一旁的被子,直接盖住了口鼻,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在外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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