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清玥如愿以偿回后殿补觉去了,等她一觉起来,已经天光大亮,祝新月也下朝了。
朝廷并不是每天都有要事,上朝的时间也不一而论,甚至上朝的官员多少也不一定,多的时候自然是大朝会,有事的都会来,少的时候只有核心成员,品级高的官员。
“今日看来没什么要事。”
江清玥穿戴齐整,精神饱满地来到书房,她见祝新月认真批改奏折中,就知道今儿是个悠闲日子。
真要是有大事,早就召集官员们议事了。
“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年底事情多且杂,但不会有什么大事。”
祝新月抬头见江清玥进来,笑了笑说道。
江清玥上前,帮祝新月将奏折分类,随后又为祝新月研墨,陪着祝新月工作。
屋内火炉正暖,屋外有风呼啸,万里无云却渐渐冷了下来。
昨夜一场冻雨,今日温度明显降低,江清玥懒得出门了。
像江清玥这样不想出门的人有很多,街道上人影都少了,但也有人不得不顶着寒意往外走,冻得手脚发麻,照样要做事。
文家族地的人披星戴月赶来,一进门先去灵堂祭拜烧纸,随后便开始接手治丧的事,熬了两天两夜的文锦瑶可算是能放心去休息休息了。
只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文锦瑶反倒有点儿睡不着。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如雨后春笋般争相冒出。
最后纷杂的念头逐渐消失,只剩下文云君的那一句话。
不能不让他们活。
文锦瑶想起那些死去的人,曾经那一个个人都是鲜活的,会跟她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的亲人。
然后他们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冰冷的尸体。
装进棺材,埋到地下,只剩下一块碑立在那里,还有一个土包。
可是该恨谁呢?
文家不是一个人,文家是一个家族,这个家族里有很多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与坏。
所以文锦瑶不能去恨文家,那应该去恨当时做出决定的文家主吗?
可文家主他难道就想看见这一幕吗?
看见自己的儿女,自己的亲人死无全尸,文家主他难道愿意吗?
那该怪世道不平,怪末帝暴戾无能,怪那些饥民毫无人性!
如今末帝已死,新朝建立,天地焕然一新,当初的饥民也都死绝了。
该怎么恨,又该去恨谁。
文锦瑶现在很想问问文思敏和文云君,她们俩到底在恨谁,又该怎么做,才能将活人心中的难平抚平?
文思敏早就回家睡觉去了,文家主不是她亲爹,用不着她日夜在此守灵。
文云君则还在灵堂熬着,她情绪稳定,昨晚还去厢房睡了一会儿,此刻神情清明,看上去精神奕奕。
文家的丧事还在继续,想要搞事的人就已经忍不住了。
文家家主咽气的第三天,早朝上,依附柳相的一个官员就突然跳出来弹劾文家,主要是弹劾文思敏,说她之前拿走的那三十万银钱,是她府上正夫牵线,从胡家的渠道拿走的,还拿出了账本,映照之前礼部尚书受贿的账本,有一些地方合上了,确确实实那钱是从西林国流出。
这件事上,文思敏也是受害者,是她治家不严,方才酿此大祸,而胡家,则和西林国私下勾结,是为卖国贼!
文思敏之前之所以能从大牢里出来,就是因为文锦瑶担保,她和西林国没有关系。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了结,谁知道又牵扯到胡家身上了。
因为文家有丧事,大部分文家人都没上朝,涉嫌其中的当事人更是不在,所以祝新月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卿,让对方去查。
如果胡家真的跟西林国有关,那双方很可能立国之前便开始联系了。
柳家此刻拿出来攻击胡家,其心路人皆知。
不过是个借口,文思敏或许真的是纯粹的被牵连,只因她有一个胡氏出身的正夫。
在朝堂上的户部尚书胡良安首当其冲,她当天就上了陈情折子,诉述自己绝无勾结他国,还详细说了这是一场栽赃嫁祸,幕后正是柳家。
原因很简单,柳相老了,而且他曾经是前朝的宰相。
之所以到了新朝,柳相还能当宰相,是因为柳相他在关键时刻倒戈,同时他名下有很多附庸,更是学生满天下,他的名望是祝新月急需的东西。
他知道,祝新月也知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当新朝稳住后,柳相这个宰相的位置留不住。
没有一个前朝的宰相,能一直做新朝的宰相,做到死的!
一旦柳相下去,柳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被祝新月重用。
柳无舟确实是有功劳,可那功劳在满朝文武面前,就有点儿不够看了,要说功劳最大的人,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到柳无舟身上,况且前脚才将柳相罢免,后脚就扶持他孙子上位,那宰相之位还在柳家,祝新月何必折腾这一回呢?
柳相不想坐以待毙,他双管齐下,一边是想送自己孙子入宫,先投资下一个皇帝,另一边则是对付那些目前对他宰相威胁最大的人。
罢免一个宰相很容易,一道旨意下去,就能撤掉他的官位,但朝廷事务繁多,宰相之位至关重要,不能长久空着,必须有人代替,胡良安是最佳人选。
所以柳相才针对胡良安。
祝新月面对这件事,有些头疼,她知道真相,朝廷中大多数人都知道真相,可最后的调查结果,不一定是真相。
就看柳家在朝中有多大势力了。
“怎么就只有这一个宰相,一定是因为宰相太少,才让他的位置这么超然。”
江清玥跟着祝新月处理奏折,人又长时间住在天宸宫,朝廷上有什么大事,祝新月都会跟她说,所以她对这件事前后因果脉络已经了如指掌了。
江清玥第一反应就是,一切都是因为如今的官员体系有问题。
宰相这个位置,在春秋时代,是一个王手底下的二把手,那时候它的名字是相国,可见是能掌管一国的存在。
只是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国家的大小,也不过是如今一个州府的大小而已,人少,事儿也少,事情少,手中所握权力就没那么大。
现在一个国家有数十个州府,更是有翻了十倍不止的人口,偌大的国家只有一个宰相,那这个宰相的权力就太大了。
正是因为这个官员体系组成结构上的落后,导致柳相的权力过大,甚至改朝换代,皇帝都换个人做了,他的宰相之位都不能轻易挪动。
“爱妃的意思是,应该多几个宰相?”
祝新月眼睛一亮,她敏锐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破局之法。
江清玥点点头,她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改,在现代的时候,她对古代的官员结构没什么兴趣,能说出几个历史名人,就算她好好上了历史课了。
但是她知道,权力不能集中在一个人手上。
“不光是要多宰相,还要多一些议事的官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多个角度解决问题,你也能轻松一些,你不是一直苦恼民间少有人才,寒门难出高官吗?现在朝堂上高官官位太少了,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大世家内部都不够分,怎么可能允许寒门学子或庶民商民来分一杯羹?与其跟他们争棋盘上的方寸之地,不如再造个棋盘,自有新天地可以尽情争取。”
江清玥觉得祝新月身边应该有类似的谋士,给她出谋划策,告诉她怎么去治理这个国家。
可是自打她来到祝新月身边后,根本没有在祝新月身边看到过类似角色的人。
这很离奇,光是行军打仗,将军手底下还得有几个谋士呢,以前祝新月是怎么打天下的?光靠她自己?
祝新月身边当然有幕僚,她比江清玥更明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的道理,只是当初那些幕僚,现在大多都充入朝堂,当官去了。
有了官位,有了为国为民的幌子,心思就比以前打天下的时候多得多了。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真正的挑战是在太平之日。
祝新月还有一些幕僚,只是那些幕僚的能力有限,人才难得,更不要说跳脱当前时代的人才了。
江清玥觉得自己说的话就是普通的献策,但她本身不属于这个时代,又在现代学了太多太杂太全面的知识,她的见识与眼界,天然比这个时代所有人要高。
她或许没有别人聪明,可光是这份二十多年现代生活培养出的眼界,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穷尽一生难以触及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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