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璎心里像被猛火燎原,指着许流萤的鼻子一顿臭骂,骂完了不解气,又回身猛灌了一壶茶,才冲过去拎着流萤衣领,怒道:“阿萤,你究竟懂不懂!”
许流萤手里攥着账簿,摇头喃喃道:“我、我不懂,殿下,流萤不懂,真的不懂。”
“许流萤!你休想去救她!”
晚春时节,本该暖意丛生,可偏偏启祥宫里,冷的像冬日。
裴璎松了手,颓唐地转身,不忍也不愿看她。殿中默了片刻,她又转回身,企图说服许流萤,“元淼这个人,纵然阿姐不用,也决计不会为我所用。且如今阿姐送她入狱,多少人会心寒,会害怕,阿萤,你难道会不懂,这是多好一件事?”
许流萤的神色还是木木的,全然没听进去,只是摇头,“不是的,殿下,不是的。”
裴璎看着她,怒到极致反而平静,缓和了声音嘲讽她:“阿萤,你是当真想救她,还是只想给你自己心里求个安稳。”
嘲讽过后仍觉不够,干脆夺了她手中账簿,狠狠踩在脚下,好似如此,便能将她那颗装了旁人的心踩在脚下,将那些污秽腌臜之物全数碾碎。
裴璎的怒气达到顶峰,质问,辱骂,斥责,无所不用其极。等她快要疯掉时,许流萤又垂下眼睛,如以往的每一次,忍辱负重般顺从。
她低下头,分明万般不愿,却道:“殿下别生气了,我都听你的。”
她根本不觉自己有错,却道:“殿下,是流萤不懂事了。”
裴璎怒视她,只觉心碎成灰,百骸剧痛。她见过真实,自然能轻易分辨什么是虚假。
许流萤......
你可知道,有时候我真恨不能杀了你,叫你什么也说不了,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可我偏偏在神佛面前求过,求我能够死在你前头,好让你留在世上,日日念我的好。
华严寺外,我没告诉你,只怕说出口的愿望,当真会不灵。
我知生生世世太远,便只真心求此生。
只是这世上神佛原都是假的,我之所求,无一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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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实在忍不了了
必须让自己爽一把
第43章
有些话, 其实并未打算说出来,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怎么也收不住 。流萤撑着力气坐在床榻上, 心中郁结一吐为快后更觉疲惫, 勉力仰头看裴璎, 听她问自己, “如果, 杀你的人不是我呢?
不是你, 又会是谁呢?
旁人若要杀自己, 又何必如此麻烦, 还要打着二殿下的名号?殿下的亲笔信, 自己决计不会认错。还有庄语安,自己清清楚楚听到庄语安的声音,不会有假, 不会有假的。
流萤终于没有力气再看她,垂下了头,“殿下不信,那便当我疯言疯语吧。”
“总归殿下要听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床榻外,裴璎的身影在晃, 不知是抖,还是冷。
“许流萤, 你凭什么觉得是我?”
二殿下的声音在颤抖, 出口的话已经顾不上什么斯文与否,“就算你那什么狗屁重生是真的,若你亲眼看见是我杀了你,我怎么都肯认, 现下就可递刀给你,让你把我捅个稀碎。可你、你若是没看见,凭什么觉得是我?”
“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狠毒的人?”
流萤缓缓躺下去,轻轻阖目,什么都不愿再听,也无力与裴璎争执。二殿下擅长诡辩,她已上了太多次的当,吃了太多亏。
前世多年,每每与她争执,最后都是自己落败。不但落败,还要低眉顺眼哄着她,哄的公主殿下高兴了,顺气了,日子才能稀里糊涂过下去。
压抑的久了,人便要发疯。流萤紧闭的双眼一颤,莫名觉出些酸:或许,两个人之间,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阖了眼,裴璎的声音还是炸在耳边,“许流萤,若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你见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啊,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因为她是公主,杀了她自己也活不成?可自己本就死过一遭,能痛痛快快报仇,也算死得其所吧。
还是因为一死了之太过轻松,不够解恨,又或是前世还欠了一些人情债,得先还了才能报仇......
都是,却也都不是。暗夜中,流萤许久没有答话,长睫在颤,湿润的泪从眼角流下去,打湿鬓边发。她无法回答她,不愿回答她,只道:“我的梦讲完了,殿下也该走了。”
床榻外,裴璎往后退,退到木施旁取了披氅穿好,却没走,眼睛直勾勾盯着床榻。良久,许流萤都没反应,就那么静静躺着,呼吸声都极轻微,好似睡了一般。
裴璎转身走到门边,刚刚推开小半扇门,外间风雪便前仆后继冲进来,卷走屋内热气。
身后,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要留她的意思。
心底终归,有那么一丝丝骄傲,裴璎忍住没有回头看,开门走了出去。
夜雪呼啸,往年冬日来时,哪怕只是丁点小雪小风,流萤也都会拉着自己的衣袖,义正言辞留自己过夜,“下雪了,殿下就别走了吧。若是染了风寒,流萤罪过可大了。”
裴璎故意逗她,偏要开了窗去看,“我看这雪下的不大呢。”
流萤有些不经逗,每每此时免不了脸红,“殿下是想回宫吗?”
裴璎爱逗她,也只是浅尝辄止,不会真叫她生气,看见流萤脸红,又笑嘻嘻与她抱作一团,在床上打滚儿,“不回不回,阿萤的床睡着最暖和了。”
以往都是这样的,可这一次,当真遇到了大风大雪,却无人留她,叫她别走。
裴璎没回头,肩背绷的笔直,就这么离开了许府。
裴璎走后,卧房里忽然安静的很。好似门扇关闭后,外间那些冷风呼啸也一并被关掉了。
屋子里静静的,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
流萤扯过冬被蒙过头顶,耳中一时抵死般的静,不知是不是眼睛看不见,耳朵便也一道失聪了。
那些话没说出口前,流萤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股劲,总觉得能熬,总觉得熬下去,总有一日能让裴璎偿还自己。可猝不及防说出口后,只剩无尽的空洞,茫然。
她忽然恍惚,不知自己所求为何。
或许是元淼已经逃离前世困境,黄程也不必重蹈前世覆辙,卫泠仍在京中,前世诸般对不住,多多少少也算弥补了,心中一团火,也随着这些渐渐熄了下去。
她并未想过此时告知一切,只是裴璎既然执意要问,索性就全部告诉她吧。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却觉前所未有的空虚。心底一片茫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知明日晨起,遇见第一道天光时,应该继续恨她,还是该忘了她。
屋里炭火凉了,被子里越发的冷。流萤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睡去前,她想,应该回家的。
她想,应该回一趟云州老家,看看阿娘阿父,替祖母祖父扫扫坟前草了。
翌日天明,晨色熹微时,流萤遣了人去宫中告假。
自随二公主参政后,流萤从无告假,暑天寒冬,雨雪风霜,她都早早穿戴整齐,等在宣和门外。
只因她最最喜欢之人在宫中,每日入宫上朝就成了最最期待之事,如何舍得告假。
这一日,许流萤没去上朝,卫泠放班后急匆匆赶来,进到卧房见她在收拾东西,“这是做什么?”
流萤两手不得空,无暇回她话。卫泠有点急性子,扯了一把站在旁边的玉兰,“你家家主干嘛呢?收拾东西做什么?”
玉兰也不知道,与她面面相觑。
卫泠摆摆手,习以为常,“算了,问你等于白问,早知道你是个会听不会问的。”
玉兰这个小姑娘,听话乖顺是好处,不爱吭声是毛病。卫泠时常觉得,许流萤身边这小姑娘不像家仆,倒像个认主的小哑巴狗,平日瞧着乖的要死,可若是许流萤命她去咬人,她能蹭地一下冲出去,把人咬的血肉模糊。
咬断骨头,也不带吭一声的 。
卫泠不与她多问,又问许流萤:“你这大包小包的干嘛,怎么,同二公主闹掰了,官也做不下去了?”
流萤忙着往箱子里塞东西,随手扯出个物件递给卫泠,“搭把手,把这个丢出去。”
卫泠莫名其妙接过来,摊在手心一看,见是个什么符,她不信神佛,看不懂上面画的图案,“这什么符?该不会咒我吧?”
玉兰在旁,侧目看了一眼,白着脸收了眼神。卫泠递给她看,“你认得?”
玉兰低着头,只摇头,不说话。
卫泠只道自己多余问,拿着符走到门外,随手扔了出去,转身见玉兰低着头也往外去,那胳膊肘拐了她一下,“你去哪儿?不帮你家家主收拾收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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