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犹然在目,流萤不愿再去想,只同卫泠道无事,昨夜过后心里也都放下了。卫泠自是不信,又见流萤不愿多说,只得作罢。
这一日在天官院,流萤的日子照样有些不好过。风言风语总是传的格外快,也或许是二公主授意,总之许流萤被厌弃的消息很快传遍天官院。往日热络小心的同僚,见了许流萤都恨不得隐身,无人同她说半个字。就是平素听话敏捷的下属,对着许流萤也是皮笑肉不笑,话里话外透着嘲笑之意。
流萤倒是无妨,她心里自有打算,依旧是该做事做事,该休息休息,等到巳时放班径直出宫,回家吃饭泡澡睡大觉,身心畅快。
一连三日庄语安都被叫去启祥宫,她去做什么,瞎子也能看出来。宫里议论纷纷,流萤倒是淡定的很,上朝坐班,回家睡觉,瞧不出半点异常。
傻过一次,便不会去犯第二次蠢。
上一次,即便是做戏,她也无法忍耐庄语安日日与二公主待在一处,忍了两日便要疯,傻傻去同公主问清楚,“殿下与庄语安不过做戏,是否太过了?”
裴璎却是一副无所谓,手里捏着一卷文书,瞧着流萤在生气,嬉笑一声道:“阿萤也知是做戏啊?”
“为着一场戏,还要来质问我吗?”
“怎么,吃醋了?”
“还是阿萤以为,我会看上那个尚书苑编撰?”
“阿萤,你我决裂不过做戏,莫要当了真,坏了你我情分。”
二公主一字一句带着笑,似是觉得自己前去质问格外好笑。
是啊,或许自己的真心,在她那里从来都是好笑的。
这一次,流萤丝毫没有去问的心思,也不去想二公主与庄语安究竟是真是假,启祥宫里何等春色?总归是已成仇怨,再无半分关系了。
庄语安去启祥宫次数越多,流萤所受非议奚落就越多。不过四五日,宣和门外等待上朝时,除了卫泠,人人都离她半丈远。
流萤劝卫泠:“你也该离我远些。”
卫泠横眉:“你当我卫泠什么人?”
流萤与她隔开些距离,“不愿你受我连累,怎还不领情?”
卫泠不怕受她连累,流萤却偏要将她推远些。这两日下朝,她连卫泠都不肯同行,硬要自己一个人走。朝堂拜高踩低惯常,眼尖的人瞧出流萤失势,往日亲热的面目都冷了下来。还有些略微迟钝的,也慢慢瞧出不对劲,同流萤寒暄时少了几分热络。
流萤却很是习惯,总归前世都受过,心里并不恼恨,反倒自在不少。这日雪停,下朝时天色明朗,流萤念着今日要将今上去往汤泉行宫避寒的事项准备妥帖,走出好远才听身后有声音,一声一声好像是在叫自己。
她停步,听清楚那声音是谁,理也不理继续往前走。那人竟追上前来,与她并肩而行,说话时不住喘气:“老师,学生有、有几句话想说,可否......”
流萤停下来,转头看向来人,“我如今已不在尚书苑,庄大人不必叫我老师了。”
辛苦追来的庄语安闻言愣住。
流萤又道:“庄大人眼看青云直上,一句老师实在折煞,往后不要如此称呼了。”
言罢流萤转身往前走,不想多说一字。偏偏那庄语安是个倔脾气,不依不饶追上来,又像是害怕许流萤,开口时声音很低:“老师实在是误会了,其实学生与二殿下之间并非老师所想。”
“老师,”庄语安较她矮一些,仰着头看她,圆溜溜的眼睛里竟含着几分水气,当真是我见犹怜,“老师可否移步,听学生解释一二。若、若......”
她像是不知如何措辞,抿唇支吾着,才咬牙道:“若老师听完学生解释,还是不愿原谅,那、那学生往后,便不会打扰老师了。”
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听的流萤腹中直犯恶心。
“庄语安,”许流萤停下来,语气里已带了怒气,“我只最后同你讲一次,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师徒,往日同在尚书苑,姑且算有几分同僚之谊,如今各谋前程,实在不相干的很。至于你与二殿下之间如何,半点都不必告与我知。”
眼看庄语安红了眼睛,分明得了便宜还要摆出一副委屈无辜的样子,许流萤只觉恶心,“庄语安,我与你之间从来都非一路人。”
从前在尚书苑,庄语安叫自己一声老师,流萤倒是能坦然受之。她比庄语安年长几岁,也早几年入宫,见庄语安乖巧聪明,指点帮助是常有的事。虽没正经拜过师徒,但也由着她“老师老师”的叫了好几年。
后来二公主出阁参政,流萤随二公主一起出了尚书苑,庄语安仍在尚书苑任编撰,仍唤她老师,不肯改口。
前世,她也曾以为庄语安与二公主之间全是做戏,不过是二公主谋划,为这出决裂戏码添上一笔罢了。她相信裴璎,也信眼前这位口口声声叫自己老师的“学生”,因而即便二公主与庄语安之间人尽皆知,即便庄语安因二公主一路高升,只要裴璎说是假的,她许流萤就深信不疑。
直到前世雪夜,临死之际,她清清楚楚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褪去往昔稚嫩,比冬日暴雪更冷,从自己手中夺走信件,低低唤了一声“公主殿下。”
痛彻心扉,曾经的许流萤在那一瞬彻底死去。
她怎会忘记那个声音呢?
对吧,庄语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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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申榜,这一周会隔日更,稍微压点字数申榜~~
sorry sorry~~
第6章
恨意深刻,现下还肯与她说话,已是流萤最大忍让。这一场雪渐弱,冬日暖阳冲破沉云照下来,宫道积雪浅浅化了一层,深浅不一坑洼难看,叫人心烦。
许流萤出了名的清冷寡言,平素说话也很讲分寸,尤其对庄语安,这个从前的“学生,”她向来关爱照顾有加,说话也是和颜悦色,这是第一次,她对庄语安说如此重的话。
话说出口,流萤却觉远远不够,远不够抚平她心里深不见底的创伤痛苦。还想再骂,但见庄语安愣愣站着,眼里水气未褪,就怎么定定看着自己,像被吓傻了,心里更觉烦躁,一个字都不想再说,转身就走。
庄语安狗皮膏药一样巴巴追上来,“老师,学生与二殿下当真什么都没有,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二殿下召学生去启祥宫,不过是问些政事,聊了一些从前在尚书苑......”
许流萤再度停下来看她,眼神如看傻子。
也是,现在的庄语安不会明白,自己对她和二公主的关系真的没有半点在意。往后会如何,她已经知道了,也经历过。
无非是花红柳绿,一朝更替碾作泥。
流萤带了几分苦口婆心:“你与二殿下之间如何,实在不必同我讲。”
“宫中言多眼杂,庄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流萤转身就走,再也不看她,“莫要再跟着我了。”
庄语安站在原地,心想跟着老师去,双腿却像被沉铁捆缚,分毫不能动。仿佛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听老师的话。
老师说,不要再跟着她了。
甬长宫道,许流萤远去背影渐渐模糊。恰此时,暖阳终于冲破沉云,雪停之时天光耀眼,刀尖般刺进庄语安眼里,她站在原地,倏地流了两行泪。
流萤进天官院时,这场雪已经彻底停下来。有宫人在前院扫雪,低头道了一声“少尹安”。
细微的语气差别,流萤听得清楚,没把那点子冷淡放心上,径直入到厅里。
路上被庄语安耽误了会儿,流萤自觉晚到,也不把厅里众人审视目光放在眼里,走到自己桌案边取了一卷文书,招呼了自己最近的小吏过来,“过来替我誊录下行宫随侍名册。”
每年冬至后,今上都要去汤泉行宫避寒,此番今上病中,更是要去好好休养一番。前几月白露夜宴,许流萤着手操办,得了今上好大一句夸奖,直言许流萤做事仔细妥帖,还特命她主持操办今年汤泉行宫避寒之事。
今上金口玉言点了她,因而哪怕如今她失势,天官院知事也不能夺了她的差事,还得由她来办。
旁边小吏平日勤快的很,这会儿听了流萤招呼,却像没听见,仍是低头做事。流萤不恼,又喊了一遍,那小吏才恍然听到般,抬头不好意思道:“少尹见谅,属下手上事务未完,怕是来不及替您誊录。”
许流萤看她一眼,又唤另一位小吏,“那你,你来誊录吧。”
小吏离她远些,笑道:“属下手上也有事,还请少尹另寻吧。”
一连喊了好几位,都说有急事拖不得,就是不肯听她差遣。流萤淡淡笑着,并不为这些经历过的冷嘲热讽难过,眼神移到厅里最深处,自己的顶头上司,天官院知事身上。
知事却像没感觉,眼神钉在案上公文上。
知她不会帮自己说话,许流萤暗暗叹气,正要提笔誊录,就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二公主宫里的方内侍来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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