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夕照隐入山巅,凉亭中暮色浮起,稍远处有宫灯隐约亮起来,一盏,又一盏,引路般照向凉亭之中。
无人打扰之处,久别重逢的吻,流萤并不记得应该如何吻她,可等裴璎的唇紧贴过来时,记忆的闸门如洪流倾斜,她微微启唇,小心又坦诚地容许她更进一步,呼吸清甜穿喉而过。
流萤闭了眼睛,有那一瞬,她似乎看到很多画面在脑中闪过,只是太过匆匆,不够让她记起。
可她看见,每一处,都有阿璎的脸。她笑着,怒着,哭着,生动地出现在自己脑海。
她知道,阿璎没有骗自己。自己忘却的从前,全都是她。
流萤终于不再清醒,由着裴璎带领自己,攀过一座又一座高峰,夜风袭来时,她只觉自己如同悬在雪山之巅,身体冷极了,心却前所未有地沸腾,无法言喻的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遭夜色隐约,流萤才筋疲力尽地睁眼,木木看着裴璎。
裴璎有些懊悔,一时情动,竟忘了她是个病人,连忙起身要扶她回内殿歇着。
流萤按住她的手,眼神还是木木的,却忽然开口问她:“阿璎,方才你说阿姐,是大殿下对吗?”
裴璎点头,不知她所问何意。
流萤望着她,眼里已有困倦之意,只是心里忽然想到什么,执着地问道:“你说你与大殿下闹掰了,是因着什么?”
裴璎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大殿下......大殿下......
流萤只觉耳熟的很,明明听过,却忘了是因着什么。这几日用药,有时候想起些零碎,却总是记不起来,越想记起越觉头疼,干脆压在心底不去想。可方才她被裴璎吻的失了神,那些被她压在心底的碎片,又若有若无地浮了起来。
流萤还想问,可她好困,真的好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垂了脸,含糊道:“阿璎与大殿下......”
话没说完,人已经睡了过去。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极好,裴璎难得一觉到天明,不曾发梦,不曾惊醒。
辰时,裴璎扶着流萤一道起来,又小心给她擦脸穿衣,还没收拾妥当,就听云瑶叩门,说是黄太医来了。
黄程来了,还带了一个人,玉兰。
玉兰刚一进来,还没出声就红了眼睛,吓得黄程赶忙拉着她背过身,擦了眼泪才转过来说话。
裴璎是有些不高兴的,先前她已嘱咐过黄程,若带玉兰来,千万不可让她在流萤面前哭。
可念着玉兰与流萤关系不同,又是藏不住情绪的小姑娘,心下不悦,也这么忍了下去。
可流萤却不认得玉兰,任玉兰怎么说,她只是静静看着她,然后摇头,只道不知道,都忘了。
玉兰忍了又忍,心知二殿下不让哭,可她望着家主,心碎成了肉泥,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二殿下,扑通一声跪下来,抱着流萤的腿大哭起来,哭得太厉害,连声抽泣,才艰难喊出一声家主。
出事以来,谁都不敢哭,流萤不敢,裴璎不敢,黄程也不敢,人人都压着心里这股痛,唯有玉兰跪下来,不顾一切嚎啕大哭着喊她:“家主!家主!我是玉兰啊!是我,是玉兰啊!”
流萤由着她抱住自己,并不躲,面上却也没什么神色变化,只转头看向裴璎,淡淡道:“阿璎,让她走吧,”
“让她走吧,我不认得她了,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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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怂蛋请个假,明天后天要去深圳开会,欠的更新下周会日五日六补回来(不出意外这个月能正文完结!!)
我真的要睡了,明天主包将要凌晨四点出门赶早班机
浦东机场,我会一直恨你......
第74章
流萤神色平静, 谁也不看,独独望向裴璎,心里有那么点盼望, 盼着裴璎能懂自己, 会将玉兰带出去。
可她望着裴璎, 看见她面上犹豫, 并未动作, 又听脚下哭声哀痛, 一声大过一声, 流萤当真不认得这小孩, 只是听她哭成这样, 心中不忍,怎么都不想再听了。
她望着裴璎,又一次开口, 几乎求救:“阿璎,让她走吧。”
玉兰本来哭的收不住,一听家主不认得自己,还要撵自己走,心里又怕又痛,许是吓狠了, 猛地收了哭声,只抬眼看家主,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砸的地砖一片嘀嗒声响。
裴璎心觉不忍,又盼着阿萤看见玉兰,多少能想起点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 看了眼已经痴傻的玉兰,又转头看流萤,在她手背上轻轻摸了摸,“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流萤未答,只是看她。
裴璎试图同她解释:“她叫玉兰,你亲手养大的孩子,有印象吗?”
黄程也在一旁解释:“是啊,玉兰是许大人府上家仆,自幼就跟着许大人的,许大人与她说说话,兴许能想起些什么的。”
脚底下还有个玉兰,抱着流萤的腿哭着喊家主。
流萤静静听着,有那么一瞬想要开口解释,可抬眸看看裴璎,看看黄程,又低头看了看这位叫玉兰的小姑娘,只觉心口一沉,什么都不想再说。
她看得清楚,殿中一共四人,除了自己,个个都热切盼望自己能够想起从前,哪怕碎语残片。
可她分明说过,自己不认得,记不得,她分明让裴璎将人请出去,她们却好似都听不见,只是望着自己,盼着自己能想起来。
流萤稍稍垂眸,谁也不想再看。她并非不想记起来,也并非不配合,这些日子,她乖乖用药,按时按点解了衣裳让黄程施针,早睡早起,吃好喝好,听裴璎讲过去,听黄程讲从前,字字句句都听得认真,仔细回想,就是夜里偶然梦见些什么,晨起都要仔细回想半天,生怕遗漏。
她比谁都期盼自己能够恢复记忆,也比谁都懊悔自己恢复的太慢,她明白裴璎和黄程带人来,也是为了帮自己。
可就在此刻,眼下,她被三人围在中间,有种强烈的感觉冲破心底雾罩,轰然入脑。
流萤站在原地,朦胧想着,她们如今看着自己,日日待自己好,诸般照顾,究竟是为着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为着那些回忆和过去。
若大家要的是从前的阿萤,那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阿萤,又算什么呢?若自己始终不能想起从前,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们就会倦了,厌了?
甚至......甚至阿璎口中所爱的,真的是自己吗?还是那些看不见抓不到的回忆?
殿中还是吵吵闹闹,说的都是些她听不懂,想不起的事情,流萤抬眸再度看向裴璎,再开口,已不唤她阿璎,“殿下,我不认得,更不记得,请让她走吧。”
裴璎顿觉后背一凉,心知阿萤生了气,再不敢说什么,忙让黄程带人出去。
玉兰却是不肯走,抱着流萤的腿不撒手,二殿下沉了眼神看黄程,黄程领会,别无他法,只好在玉兰后脖颈上用力掐了一把,趁她吃痛松手的瞬间,迅疾蹲下从后面一把抱住,也不管玉兰哭喊,咬牙把人给端了出去。
玉兰哭喊的厉害,人都已在殿外,仍有断续声音传进来,很快,那声音远去,再也听不到了。
流萤从裴璎掌心抽出手,转身坐到桌前,只看窗外不看她,裴璎跟着她坐下来,见她不作声,心知她是不高兴了,柔声道:“是我不好,让黄程带玉兰来这件事,没提前同你讲一声。”
流萤扭头看她,并不打算藏着掖着:“殿下以为,我是为此生气的?”
从前流萤唤自己殿下倒是平常,可如今,“殿下”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直让裴璎觉得后背发凉,慌得很。
流萤干脆转过身子与她面对面,方才有旁人在她不愿多说,这会儿只有裴璎在,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憋在心里自己难受,应该说出来,“我如今是何模样,对从前知晓多少,殿下当是最清楚的。方才我已说过我不记得,让殿下将人送走,殿下明明听见了,为何装作没听见?”
裴璎怔怔的,好像有些明白她为何生气,又不大懂,只管开口赔罪:“是我不好,阿萤,都是我不好。”
流萤听她稀里糊涂道歉,更是生气,阴阳怪气道:“殿下如何会不好?殿下救下我,照顾我,还让太医替我诊治,锦衣玉食供着我,何来什么不好。”
“哎哟......”
裴璎鲜少直面流萤的怒气,从前流萤不肯说,哪怕心里再大的不快,她也只是沉默,如今却不一样了,她心里不高兴,竟会这般直接告诉自己,裴璎心里一动,本该正色认错的场景,她却喜上眉梢,忍不住笑起来,“哎哟哎哟,怎么这么酸。”
裴璎忽然有些享受她的怒气,甚至盼望她再骂上几句,嬉皮笑脸拉着她的手,“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往后阿萤说什么我做什么,定都快快去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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