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芸同她描述的都是婚后一家人的美好,从来没提过梁佑安的私德跟品行。
国公府梁府,楚清秋还是去过很多次的,但说实话她对小雀没有半分印象。按理说以她过目不忘的能力,如果真见过小雀不可能不记得。
如今这般情况,只能说明每次她去的时候,这些丫鬟都被支开了恰好没出现在她眼前而已。
让楚清秋寒心跟失望的不是梁佑芸要抬手打人时露出来那狠辣冷酷的一面,莲花的花-茎本就带着刺的,能接受花的美自然是包容了她的刺。
真正让楚清秋接受不了的是她不该瞒着自己,甚至可能从未同自己真正交心交底过。
如果梁佑芸好好跟她说清楚这些,楚清秋为了两家利益也会答应联姻。
她享受着楚家嫡小姐的待遇就要为楚氏家族履行她做为嫡小姐的责任——
对外联姻。
用女儿的婚事换取家族政治舞台上的利益,换取家主在朝堂上的同盟,是很多朝臣的共识。
楚清秋不问俗事不代表她不知道。
与其做为工具嫁到其他人家,不如嫁去梁府,至少她跟梁佑芸自幼相识,同梁母也算聊得来。
可现在梁佑芸瞒着她小雀的事情,哪里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像是信任跟依赖突然坍塌了一角,其余角落也慢慢变得龟裂不堪一击。
她已经分不清这么些年,梁佑芸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里面,还有没其他隐瞒。
楚清秋抬起眼看着梁佑芸,眸中的失望跟难过毫不掩饰,她也不说话,只这么静静地看着梁佑芸。
楚清秋从来就不是个会抱怨跟埋怨的人,她像只孤傲的猫,受伤了只会缩起来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舔舐伤口,从来不将情绪外露出去给旁人看。
梁佑芸不是旁人。
她是小时候找到缩在角落里的楚清秋抱着她一起哭过的人。
她不一样。
楚清秋待她更不一样。
所以梁佑芸有那么一瞬间眼泪都快掉下来,愧疚心虚到不敢看楚清秋的眼睛,只低声喊,“清秋。”
“我身为国公府小姐,有我自己的身不由己,”梁佑芸带着鼻音跟哭腔,手搭在楚清秋膝盖上,抬眼看她,“你知道的,我不容易。”
“我知道,”楚清秋看着她,清冷的眼尾竟有些红,“可你也知道,只要你同我说清楚我会答应的。”
别说是一个小雀,就是再来个小莺,她也会答应的。她不在乎梁佑安有没有睡过丫鬟,就算没有小雀也会有通房,她在乎的是梁佑芸瞒着她没对她说实话。
要不是今日在齐府闹了这么一出,她永远都不知道梁佑芸在这些事情上对她有隐瞒。
或是说,在梁佑安的私德跟她之间,梁佑芸许是出于对她的不信任,或是更维护家族利益,从而选择了前者放弃了她。
“我以为我们之间纯白如雪毫无秘密,”楚清秋垂眸看着膝盖上的那只手,声音轻轻低低,“我以为我们是彼此坦诚的。”
“我们自然是的,”梁佑芸眼泪掉下来,“清秋,你在怪我。”
她低声说,“可是母亲说这些事情是个女子就接受不了,让我瞒着。说等日后你进了府加倍对你好,同时也约束哥哥不再做出格的事情,不再对不起你。”
梁佑芸指尖抓皱楚清秋的衣裙,抬起满是泪的脸看她,“你要是难受生气你就骂我吧,是我太懦弱没敢反抗。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回去还不知道要如何……”
她闭上眼睛抿紧唇,等楚清秋的暴风雨降临,一副愿意受罚的模样。
楚清秋垂眸看她,低头闭了闭眼睛,像是自我妥协,低声开口,“也不能全怪你。”
她知道梁佑芸的难处。
楚清秋睁开眸,屈指接住梁佑芸挂在眼睫上的泪,温凉瞬间濡湿指腹,“阿芸,嫁去梁府的事情,让我再想想。”
梁佑芸想说什么,又咬紧下唇忍住,乖顺温婉地点头,“好。”
楚清秋掏出巾帕,伸手给梁佑芸擦眼泪,如同两人小时候那般,明明受委屈的是楚清秋,梁佑芸却哭得比她厉害,好像在替她委屈。
想起过往,楚清秋唇边抿出清浅的笑,如冰山峭壁上的雪莲绽开,短暂又好看,可只有一瞬,便又缓缓消失。
马车停在楚府门口,楚清秋带着丫鬟下车站在后门前面送别梁府马车。
梁佑芸掀开车窗窗帘同她挥手,柔声说,“等过两日我来找你。”
楚清秋微微颔首。
送别梁佑芸,楚府丫鬟看着楚清秋,轻声问,“小姐还要嫁去梁府吗?”
事关自家小姐的终身大事,楚府丫鬟刚才在马车旁边听得很是认真,如今试探着道:“小姐,这事真的是国公夫人的主意吗?”
她印象里国公夫人的性子比梁佑芸还要温婉柔弱,不像是这么心狠的人。
楚清秋捻着手里的巾帕,转身往府里走,“她说是便是。”
“至于亲事,先看看梁府的态度,再问问父亲是如何想的。”
至于她想不想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走吧,莫要让老师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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