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身后刚回来的两人, 电影声音大, 许蕾的声音更大,她对林蓓惊讶:“什么?你居然晕血啊?那池医生当时啥反应?”
林蓓抽了下凳子,更靠近许蕾,她回答许蕾的声音也不小:“对啊那是我第一次看搭桥手术, 血太夸张了, 真的就是眼前突然发黑, 感觉胃里吧有东西一直一直往上顶,后来池老师就让人把我带出去了,好丢人, 但池老师没说我什么只让我可以多跟几台再试试。”
“噢?你现在咋样?”
“现在——”林蓓苦笑了一下, “没克服, 估计实习结束以后也不会进外科了。”
许蕾搂着林蓓的肩膀拍拍:“唉,那池医生知道你的决定了吗?”
“嗯, 我有一次实在太崩溃了去跟池老师哭, 她那会儿刚从手术出来吧, 大半夜的, 坐在办公室听我哭了一个多小时哈哈哈。”林蓓说着感觉不好意思,耸了下肩膀, “池老师跟我讲她以前也晕血, 比我更夸张, 会直接晕倒的那种,我当时听她说的时候都忘记哭了。”
“啊?真的假的?”许蕾超级惊讶,“那她怎么干到今天的啊?”
“有吃药有做心理咨询还有脱敏疗法。”林蓓对着许蕾掰手指数,“毕竟晕血的原因分很多种缓解的方法也千奇百怪,想要克服的话,外力辅助和个人意志力都非常重要。”
许蕾又是一阵啧啧感慨。
两人话题转到林蓓以前在哪儿读的高中,许蕾的家里是种花田的,林蓓妈妈在航天局工作等等。
这期间,坐她们身后的陈序青好几次想去问池宴歌,怎么以前从没跟自己说过会晕血的事情。
她去拍池宴歌胳膊的手,都被池宴歌摁住了,池宴歌竖起食指笑着对陈序青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陈序青只能乖乖保持安静,继续听前排两个人闲聊。
“你要真说医院有没有玄学的事,还真有,之前我们不懂嘛,同期有家里开果园的给我们带了三箱芒果,我们就把这么一大袋分给了池老师。”
林蓓用胳膊环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圈,“当时给的时候,护士长表情就特别奇怪,很明显在笑我们,但是池老师接下了,后来一整个月池老师忙得飞起。”
“哈哈哈哈哈,哦,不能带‘忙’的谐音是吧?”
“忙、红、旺之类的都不行,真的,那一个月我一点不夸张,我们一组同期在不同科室轮转嘛,心内科能碰到池老师小儿外科能碰到池老师神经外科也能碰到池老师,最恐怖的是,她看上去完全不累,不小心跟她对视还会被她随机抽问题。有次我在咖啡厅碰到她,我想跑,她说请我喝咖啡,然后在等我点单的时候,她这样的——”
林蓓清清嗓,漫不经心整理袖角,学池宴歌那平静到让人恐惧的腔调:“林蓓,动脉导管未闭的定义是什么。”
许蕾哆嗦一下,搓搓胳膊:“突然共感你的害怕了姐妹。”
在林蓓那儿,池宴歌的奇闻轶事还有很多,可以听出来林蓓对池宴歌的喜欢、崇拜和敬畏。也得益于林蓓的分享,陈序青能窥见到工作中那位严肃认真又偶尔喜欢吓唬实习生的池宴歌。
这么出神听着,聊到池宴歌感情生活话题的时候,许蕾与林蓓话题中的主角突然靠近到陈序青身边,声音不轻不重:“陈序青,我去打个电话。”
池宴歌是故意的。
陈序青很肯定。
因为她们前排的两个人立马噤声,像两个年久失修的机械木偶般僵硬地转过头,许蕾张着圆圆的嘴,林蓓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池宴歌在陈序青耳边说完,转头看许蕾和林蓓,起身前,声音特别温柔——
“林蓓,当时那题你可没答出来哦。”
沉默。长久的沉默。
许蕾和林蓓转过身来坐着,跟陈序青的位置形成一个三角形,许蕾动作浮夸,双手食指都戳着额心,一个劲说林蓓我真的瞬间完全理解你对池医生的恐惧了。
林蓓也是,不停拍胸口:“救命啊,我的左心室有点死了。”
许蕾伸手,摁住陈序青的手背:“快说你们只是刚坐下!肯定没有听清几句!”
陈序青:“从林蓓晕血那儿开始听见了。”
许蕾:“你就不能骗骗我们吗!”
陈序青挠挠下颌:“对不起,我比较诚实。”
林蓓缓过神,双手撑在双腿膝盖上,闭着眼吐气一副静坐的模样。
陈序青老实巴交,补充:“没关系的林蓓,那个问题你现在能答出来就好。”
林蓓:“嗯,谢谢您毫无作用的安慰。”
电影播完之后,习惯早睡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走掉了,但摄制组和医生们都还想再单独聚聚。
于是村长抱来一筐土豆、地瓜,分别教两队人用红砖搭出一个简易的灶台和最后怎么灭火,说完,把夜晚的时间完全留给了这一群外乡人。
许蕾往还在燃的篝火里添了截干木条,转头看眼那边忙着研究烤地瓜的医生们。
许蕾低身跟蹲在火边发呆的陈序青讲:“序青,我们也过去跟她们一起吧?”
穿件灰色短袖的陈序青,摇曳的火光跃动在她的脸上,她把树枝丢进火堆,拍拍手心的灰,起身:“好。”
众人把砖头挪了挪,将两个单独的正方形灶台拼成一个更大的长方形灶台。
陈序青跟许蕾坐在长方形灶台的左边,池宴歌坐在长方形的右边,医学生们左右围着池宴歌,每说两句就要跟池宴歌搭话。
没有高楼大厦,苍云村的夜晚很暗很暗,尤其是下坡地广场这边没有路灯,全凭月光和篝火照亮众人。
当林蓓把用叶子裹好的地瓜往火堆里丢时,火堆发出“啪嚓”的躁响,火苗被短暂压低后迅速升腾起更高的火焰,所有人整齐发出惊叹的“喔!”陈序青为这人类奇怪的默契低头笑了下,她笑完抬眼,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对面那双漂亮淡定的眼睛,穿过重重夜色的阻拦,正微微笑着看她。
陈序青顿觉脸上有点发烫。
被火焰的温度燎的。
她赶紧挪开目光,去跟旁边的许蕾搭腔:“你说什么?”
正在起哄把土豆也丢进去的许蕾,被陈序青的话搞懵了:“啊?什么什么?”
陈序青余光瞄眼对面,池宴歌还是一副觉得她有趣的样子,静静看着她。
陈序青整个身体都侧向许蕾:“你不是说想喝点饮料么?”
“我?”许蕾满脸问号,困惑地把整个刘海往上撩,“我说了吗?”
“说了啊。”陈序青边说边起身,“那个,我车上正好有半箱,我去拿给你。”
“喂,你自己拿得动吗——”
身后许蕾的声音被陈序青甩远。
陈序青的车停在广场外,村公所的墙根后,过去需要穿过一条十来米的树荫道。
本来在这种乌漆嘛黑的夜晚,陈序青挺怕的,绝对不敢一个人乱跑。
但她被池宴歌看的,有点,说不上来,尤其在突然失去平衡的慌乱之后,她只想先到这边自己缓一缓。
陈序青用手机电筒照着灯,一个人往停车的方向走。
这条树荫道是人为走出来的,落满碎草和树叶的狭窄的小道,唯一亮光的白色灯柱照在黑暗中阴森森的。过了刚才那股热血上头的劲,陈序青从小怕黑的感觉回来了。
才刚走入小道不足三米,陈序青看着前方绵延无尽的黑暗,突然打退堂鼓。
不然还是跟许蕾说记错了吧!
陈序青右脚往后退了半步。
另一条明亮的灯柱照在了她的右侧,还有她想要暂时逃避的人,用沉沉的冷静的音调哄她:“别怕,往前走吧。”
说完,脚步声踩着碎叶,咔嚓咔嚓,伴着光圈的放大,慢慢走近到陈序青身边。
池宴歌没在意她的僵直,到她身边的时候自然握住她的手,侧脸表情淡然得好像两人原本就约好要一起去拿饮料:“虽然这村里的治安还不错,但晚上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不等陈序青说话,池宴歌左手用力,直接带着陈序青继续向小道深处走。
陈序青没来得及关掉手机的灯,她右手被池宴歌拉着,没缓过劲的前两步磕绊了下,垂在左手边的灯光也在地面上摇晃。
池宴歌停住步子,这才转头来看陈序青,刚因为身体没控制住前倾的陈序青刚刚站稳,关掉手机的灯,抬眼直直撞上池宴歌平静的目光。
左腕使劲。
池宴歌拉住再次没平衡住的陈序青向前一步。
让陈序青完全贴近自己身边。
近距离对视,池宴歌的眼底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昨晚发给你的照片你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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