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随口一提的话,落在下属的耳中便成了另一个意思,下属自以为抓住了她的心思,讨好道:“锦书夫人知道容家的少爷小姐们守不住容家,便将容家交给了外人打理。虽是丫鬟出身,但锦书夫人不愧是与王爷一般,出身谢家,用人容人之胆气实令属下佩服。惊蛰城不过偏隅之地,便能攒下如此财富,若是去到了南雪,只怕容家会成为下一个顾家。”
谢清妩还未说什么,一旁跟着的侍女茫然地询问着:“王爷此番前来,为的不仅仅是鲛珠吗?”
第185章
西初没在议事厅找见朱槿, 听小厮说朱槿和管事去了素心斋。
素心斋是老妖婆的地方,西初不太想去,但又不能让七皇女等太久, 西初愁,很愁。
抱着消极的心思,西初一步步走向了素心斋。
她心思飘忽, 一个不注意,踩到了路边的球,整个人被绊倒, 西初吃痛, 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伤处,双眼柔弱着害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目光猛地落到了滚了一圈的红色小皮球上。
西初按着腿上的伤发了一会儿愣,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 她好像前不久刚看过。
林间传来些稀碎的声响, 西初听到了一声不大的痛呼声。她站起身,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略为壮硕的背影, 即使是上好的绸带都没掩盖她的体型,府中的女性有这种体型的西初只见到过一个。
她下意识就要喊人,目光落到了被容九夹在腋下的小童后,西初就顾不得喊人了,她匆匆跟上了容九的脚步。
*
与管事处理完了商行的事情,朱槿便与管事一同去了素心斋, 她是不愿再见容家的老祖宗的, 只是有些事总是要解决的,不论是她或是雨宁。
管事被她留在了外面, 朱槿一人进了屋里头。
老祖宗正等着她,屋中的烛火幽暗,朱槿只看到了老祖宗那森冷的面孔,以及捧着家法站在边上的嬷嬷。
朱槿垂下眼眸,心知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她往前,只字不提老祖宗要她处理雨宁的事情,在老祖宗要开口前,先与她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容锦书还打算着用雨宁未死一事来发火,猛地听到朱槿说自己想走,当即怒上心头,她冷哼一声:“你如今翅膀硬了,是我容家留不住你了。”
朱槿低声道:“老祖宗这些年对朱槿的栽培,朱槿都铭感于心,只是人各有志,朱槿已无法再为老祖宗办事。”
“人各有志?这话可说的真好,若不是老身当年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有现在?只怕你早就死在了过去,如今却来和我谈这个,朱槿,这街边的乞儿得了老身一块糕点都知感恩,可你怎么就生生成了个白眼狼呢?”
朱槿不语,她抿着唇,听着老祖宗的训斥半句话也不曾反驳。
她想老祖宗说的是对的。
不管老祖宗当年护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终归是得了老祖宗的庇护才活到了这么大。
才遇见了雨宁。
娘亲说,要做感恩的人。
她这辈子为了报恩,也为了活下去,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
见她一声不吭,容锦书便知朱槿半点都不曾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也不曾悔改,她气极了,怒吼一声:“跪下——”
一旁的嬷嬷上前,容锦书从嬷嬷手中取过一根的棍子,步履蹒跚走到了朱槿的身后,她高高举起棍子,重重击打着朱槿的后背。
她上了年纪,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力气,可挥下来的棍子好似带着十足的恨意,朱槿感觉到了疼痛,被击中的那处地方火辣辣的疼。
但她只是咬住了下唇,将这份疼痛藏了起来。
幼时不乖时,她便会挨上一顿打,不好好听课,被二少爷整日拉着玩耍时,也会挨上一顿打,哪怕功课在夫子们口中已是优等,可她得到的依旧是一顿打。
她若是有违神童之名,老祖宗便会发怒。
可她若是与神童相符,老祖宗同样会气恼。
老祖宗希望她聪慧,又嫉恨她聪慧。
挨了几年打后,她便学乖了,乖乖成为了老祖宗的朱槿,乖乖成为了听话懂事讨人喜欢的朱槿。
那之后老祖宗便很少再打她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容锦书气极了,一边打着,一边骂着,好似朱槿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
“我养你,教你,如今你却为了个青楼女子这般待我——”
“我早说,她留不得,留不得,你偏偏不听我话——”
“朱槿,朱槿——老身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人各有志!老身救你,便是要你一辈子都待在容家,做容家的奴,你以为你这种罪臣之女为何能活在这世上?”
她气过了头,打在朱槿背上的那根棍子都在发颤。
朱槿从一开始的疼痛到麻木,有血落到了地上,溅到了她的手中,朱槿目光涣散地看着这暗红的血,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海岛上的事情。
那时候西初抓着她,哭着说自己很害怕。
她从这麻木的痛苦之中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馨甜。
她想,熬过去了便好,从此她便与容家再无瓜葛。
*
西初一瘸一拐追着容九的步伐,眼见着她一个大少爷的姨娘不回海晏院却进了二少爷的天青轩,西初迟疑了下。
天青轩中没有人,原本该守在这里的仆从也不知去了何处,西初犹豫了那么一下踏入了天青轩中。
她待在门前看了好一会儿,面对这空旷的院落,西初心中竟升起了一丝的恐惧,她害怕地退了半步,脚刚够上门槛,西初听见风吹开了一道未关紧的房门。
她心中一惊,害怕地看向了那个方向,西初看见了一块粉色的衣角。
记忆的深处,有一块角落忽然亮了起来。
她过去也曾遇到过,等她追赶过去,看到的是房中已经死去的孩童。
西初顾不得太多,她匆忙跑了过去,迈过房门,西初瞧见了被一双大手掐住了脖颈的粉衣小童,方东初双脚悬空,她正挣扎着,双手死命去抓那只掐住了她脖颈的手。
西初没有看清那个恶徒,对方藏于阴影之中,她瞧不见,只觉得那是个张牙舞爪的恶魔。
西初撞了进去。
她一把撞开了那人,被钳住的方东初得了救,西初起身就要去拉方东初离开,还未完全爬起,她的头发全数被人抓住,西初双手往后挥打,疼痛让西初扭曲了脸,她边反抗着,边厉声喊着:“东初,快跑——”
“去,喊,人——”
方东初呆住了,她愣愣地看着面目扭曲的西初,又看了看抓着西初的那人,方东初急忙爬起来去捶打抓着西初的人,小手才敲了两下,她就被那人一脚踢开。
西初急坏了,拉扯间她抓到了那人的手,她死死地用指甲掐住了对方的手腕,岂料对方一个反手,折了她的手。
疼痛让西初叫出了声,她又喊着方东初。
方东初昏倒在了地上。
西初手脚并用攻击着身后的人,对方终于因为她的攻击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那只手,西初转过身,入目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对方脸上的青筋暴起,好似地下的恶鬼,他朝着西初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西初的脖颈。
双脚腾空时,拼命挣扎时,西初好似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也曾经这样子被人掐住过脖子,这样子挣扎过。
她好像逃不掉了。
生理性的眼泪从西初的眼角溢出,她还算完好的手死死地掐着对方作恶的那只手。
她很想用力,用力地将对方的皮肉抓下来,可逐渐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西初的手失了力气,她不甘心地一点一点闭上了眼。
*
皮肉绽开的撕裂感让朱槿闭上了眼,她双手握着拳,将痛苦往肚子里咽下。
打了许久,容锦书已无力再握住那根木根,木棍脱了手,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她愣了下,意识到了自己的老迈,容锦书颤着手,收敛了眼中的狠厉。此时她像个平常老人般,态度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就当老身从未教养过你。”
就好像,刚刚只是普通的老人管教了一番不听话的孙女。
朱槿咳出了一口血,她道了声谢,半晌都未能从地上站起。
朱槿擦过嘴角的血,缓缓站了起来,出去前,又停下,她抬眼看向生气还未退去的老人,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闭上了嘴,从屋中走了出去。
过往她不愿再追究了,她已决定放下过去,那便不该在此事上纠缠。
一直在外焦急等待的管事迎了上来,瞧见朱槿嘴角带血的样子,他心中一惊,再近些闻见了她满身的血腥味,管事后怕地往她身后看去,当即眼泪便掉了下来,他慌忙道:“姑娘,姑娘你如何了?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若真要离开容府,大可一走了之,又何必回来受这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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