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初, 卑微。
西初卑微的愿望并没有被实现, 姑姑的游戏持续了好几日。
她将西初当作了替代品,每日都要将西初扮成那个人,不管西初是不是和那个人不一样,她总有办法将西初变成那个人, 就像她将不合适西初的鞋子强行套上西初的脚一样。
府里都在说, 西初这个小丫鬟是姑姑的心头肉, 姑姑可宠爱她了。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话,西初可能也会这么想, 但问题是不是当事人永远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安生的日子是在西初踩着那双不合适的鞋子走了五天后才到来的,第五天西初脱下鞋子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废掉了,她完全没法走路,双脚一接触地面就觉得疼,哪怕现在坐在床上让它悬空着,西初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穿心刺骨的疼。
她可能要成残废了。
这几天, 见着姑姑她就得穿上那双鞋, 然后忍住自己的这份疼痛迈开步子,稍微走路姿势有点点不对, 姑姑就会皱着眉头说不对。
不对了就得指正,一指正西初又得受累,好在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姑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带着她的,特别是姑姑出门时,更加不会带着西初。
西初被限制了自由,她不能离开郡主府。
西初一走到府门前,立马就有人拦下让她回去,哪怕她只是有事不小心靠近,也会被拦住。
这几天西初过的很难,好在姑姑出去了,西初难过的生活里有了喘息的机会。
西初委屈地给自己敷了药,是同屋的小丫鬟给她的,自打上一个小丫鬟搬出去,新来的小丫鬟并没有和西初讲过话,她们两个也没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光。
就是这么一个陌生人,朝着西初伸出了援手,一瓶药膏到了西初的手上。
她瞧见了西初每日的疼痛,虽无法让西初不受这份痛苦,但她给了西初一盒药。
西初能够回报的只有一句谢谢。
纵使她死了很多次,纵使好几次她睁眼就死了,但在那些短暂的人生中,西初总能遇见好心人。
西初上了药,早早就睡了。
第二日迎来了个意外的客人,好几日都没有见到的小丫鬟回来了,自打她被调到郡主身边后,西初就没见过她了,不止是西初没见过她,过去那些和她玩得好的小丫鬟们也没有再碰见她,如果不是知道她跟在郡主身边服侍,西初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小丫鬟一推开门就是一脸慌张的模样,话都没来得及,拉起西初的手就往外拽。
西初被她拽到了地上。
昨日敷了药,先不说那药有没有用,便是有用也不会好的那么快,之前整日挤在不适合的鞋子中习惯了那份疼痛,现在不用去习惯了,各种疼痛自然也就冒了出来。
她压根就走不了路,更别提是跑了。
摔了一跤将西初给摔清醒了些,她皱着眉去摸伤处,身上各处都在叫嚣着疼,那双脚疼得最是厉害,她仰头看着一脸无措的小丫鬟,问着:“怎么了?”
小丫鬟慌了慌,西初摔倒更是让她慌上加慌,过去利索的嘴皮子今日不知怎的,一句话都说的磕磕绊绊。
“你,你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几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她在关心自己。西初接收到了这份好意,她忍着疼痛摇了摇头。
没有诉苦,没有说疼,只是收拢了下腿,用衣裙遮住了那双青紫的双脚。
西初反问她:“你不是去郡主那里伺候了吗?”
小丫鬟这才惊醒,她忙道:“啊,对,对,你快跟我走。”
“去哪?”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解释着:“……郡主想要整治你,你不能再待在府上了,你快跟我走,离开郡主府,离得越远越好。”
西初茫然,她呆愣的表情落在小丫鬟眼里让她升起了一点不忍,这点不忍并没有持续太久,小丫鬟蹲下身将西初扶了起来,一步一带将西初扶出了屋内。
她一边走一边说着:“我跟后门的人说好了,你上了马车只管逃命去。你太讨姑姑喜欢了,郡主本来就讨厌你,这几日变本加厉,她听到你的事情便发脾气,今日更是说要让你被姑姑厌弃——”
西初不懂,“郡主若是要惩治我,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她是郡主,我是丫鬟……”
小丫鬟很认真地对着西初说:“你不一样,小出,你不一样。姑姑喜欢你,姑姑会护着你,郡主不敢对你下手的,可你若是遭了姑姑厌弃便不一样了。”
西初又问:“她要怎么做?”
小丫鬟不假思索地回答着:“你知道正北的那处地方是什么吗?那是姑姑划下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她想让我进去?可我知那是禁地,我不会去,郡主的主意只会落空。”
“你便不要再问了。”她说不要问了,西初便闭上了嘴,只是闭嘴的同时也甩开了小丫鬟的手,西初拒绝配合,如果她不说实话的话。
小丫鬟不敢与她对视,低声喊了几声小出后,终是委屈地别过了脑袋,她说:“郡主知我与你玩得好,想让我骗你进去,你若进去了,定会惹姑姑生气,姑姑一生气,再怎么喜欢你也只是喜欢,她不会再护着你的。”
西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着:“那你呢?”
“我?我当然不会有事,你便放心吧,倒是你,快些走吧,走的远远的,姑姑喜欢你是福,可也是祸。郡主嫉恨着被姑姑喜欢的人,你不是第一个得到姑姑殊荣的人,之前的每一个人,都被郡主收拾了,你命大,先前挺了过来,可你再怎么着,也只有一条命。”
小丫鬟絮絮叨叨的,她好像回到西初刚认识她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上两句,关心人的,问候人的,那些夹在话中的关切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也有,那些未明的话语。
西初忽的就看明白了许多,“若是我离开了,郡主不会放过你吧。”
西初喜欢这个世界,也讨厌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着让她喜欢的人存在,也有着让她讨厌的人存在,讨厌这些肆意妄为不将人命当一回事的人,喜欢这些为他人着想的人。
“进了禁地就会惹姑姑不高兴吗?”
小丫鬟摇摇头,她解释着:“郡主想要我诱哄你去毁了里头的东西,这样子,姑姑就会很生气了。”
“我去与姑姑说的话——”西初忍不住抓了她的手,提了个可能性,但小丫鬟不曾与她对上眼,西初抓着她衣袖的手不免松了松,她眼中的光黯了几分,西初低声道:“算了,你回去吧。”
小丫鬟又急又恼:“你怎么说这种傻话,都说了让你快些走了。”
西初没有再说话,她任由着小丫鬟将她送到后院门口,看着小丫鬟叮嘱着车夫将她送出城,又看着小丫鬟关上了后院门。
一切好似就这么尘埃落定,她只要跟着车夫离开,所有的灾厄就会离她而去。
西初偏头看了眼正在落雪的天,灰蒙蒙的天空总是会让她想起很多。
她没有怎么费劲就叫停了马车,车夫没有拦她,西初要下去就给她下去。
西初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距离也没被拉开多远,仅是几步路,她走的脚心一直在喊疼,不想走了,想停下来,想砍去这双在喊疼的双脚。
西初轻轻便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后院门。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西初回头看了眼外头的世界,想着活着真的很难,那好像是条触不到终点的路,她看不到终点,看不见起跑线,她迷失在了路途之中,分不清哪边是前哪边是后,被人催促着往前走。
她的人生,并不是把控在她的手中的。
西初觉得自己像个傀儡,在某一刻死去,在某一刻被复活,如此反复,操偶师不知想要的时候,一步一步操控着她珍惜的人生,在她沉浸在其中时,又一手销毁了她以为的人生。
西初抬起头,她勉强扯开一个笑,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正北的院子,是一处灵堂,摆了个没有署名的牌位,后头是一口空棺,里面放置的是一套衣服,白色的衣服就和先前姑姑给她穿上身的一样。
这是正主的。
她替的是个死人。
西初在牌位前的蒲团上拜了拜,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上手掀了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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