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推进去过。 再也没有出来。
孤裳停下不说,她带着西初只往边上走,也不靠近, 边走边说着:“王爷平日里喜欢来此处喂食湖里的鱼, 它们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殊不知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它们被养在此处,丝毫不知为何自由,瞧着多少有几分可怜。”
“小鲛姑娘觉得呢?”
西初摇头,认认真真回答着她的问题。
孤裳讶异了下,用着极为惊讶的表情看着西初,似乎是想要看出她这是真心还是假意,看了一会儿,也没寻到个所以然,孤裳又道:“小鲛姑娘不介意?”
西初满脸疑惑:为何要觉得介意?不管是被人养着还是自己努力,我不都是活着吗?
“小鲛姑娘不会觉得没有自尊吗?”
*
——并不是害怕,只是不喜欢人工湖。
女人的手从纸张上滑过,指腹下的笔触让她愣了神,上头的文字清晰可见,一板一眼的南雪文字也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她又翻了一张过去,在书写的人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她慢慢扫了过去,站在底下正等着她指令的人一直在不安地瞧向她,她翻过一张,底下的人便看她一眼。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想,若是自己也是湖中的一条鱼,偶尔主人会过来抛洒一下饵食,湖里的鱼群蜂拥而至,等待着我的并不是被捕获,成为主人餐桌上的一道鱼料理,那我想,我应当不介意这样子被豢养的人生。
到了下一张,女人的手停留了好一会儿,她看了许久,随着这些纸张上的文字,对方在什么情景下写出的文字,她仿佛都能窥见一二。
像是个不知隐藏的孩子,旁人问了什么,便乖巧去答,有问便答,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与那湖中的鱼一般,生死全在湖中主人的掌控之中。
——为何要觉得介意?不管是被人养着还是自己努力,我不都是活着吗?
——可有没有尊严这种事不都是靠自己吗?你觉得自己没有尊严,那便没有尊严,你觉得你有尊严,旁人还能夺了去吗?
她又翻了下去,这次停留的时间要稍微久一些。 “沈家的大夫怎么说的?”她忽然问了一句。
底下的人连忙回答着:“大夫看不出是何病症,寻了两三个大夫后,他们都说小鲛姑娘是在装哑。”
她安静了下,随后又问了一句:“她知道吗?”
那人思索一会儿,猜想着她话里头的她是谁,揣摩住了方才对着她说:“这话自然是不敢当着小鲛姑娘的面说的,沈姑娘那日听了也未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大夫送出了门,不再请过一个大夫入门,小鲛姑娘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又问:“后来呢?”
“沈姑娘没再寻过一个大夫。”
问话的女人轻轻摩挲着纸张上的墨迹,她喃喃自语着:“这样啊……”
安静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落到了最后的一张纸上。
陌生又熟悉的文字让她出了神。
“去让祭司过来看看。”她说着。
底下的人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了头,恭敬道:“是。”
*
“小鲛姑娘的意思是,并不讨厌在庄子里的生活吗?”
西初摇头,她皱着眉头看了眼孤裳,觉得这样子写字交流真是不方便极了,对于某些话她想第一时间去反驳,可是做不到的时候,心里头会异常焦躁,她不开心地握着笔:自然是不喜欢。虽说我并不介意过上这样子的日子,可是我并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这里的人。
“小鲛姑娘也不喜欢我吗?”孤裳欸了一声,略显伤心地询问着。
西初老实回答着:是啊,你看起来很友好,可我也不喜欢你。
孤裳笑笑:“那真可惜,奴婢以为小鲛姑娘在沈府那么亲近一个下人,来到这边,也会喜欢奴婢的呢。”
西初顿时就不说话了,她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并不觉得和孤裳说这种话有什么问题,她需要说些讨好他人的话,需要扮作让人喜欢的人,她在这里是人质,作为人质喜欢绑匪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西初又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只是—— 孤裳微笑着看着她,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好似是在告诉西初,她在沈府里的事情摄政王全都知道。
西初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子的话,就像她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个这两日在她身边一直挂着一张温和伪善笑脸的人朝着她露出了獠牙。 西初想: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不该的话吗?
做了什么不该的事情吗?
朱槿想放她走的事情也被知道了吗?
这是西初最害怕的事情。
这份害怕让西初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孤裳。
孤裳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要。西初努力地想要说话告诉她。
孤裳看不懂,她稍稍皱了下眉,随即挂上了温和疏离的笑,她说:“奴婢看不懂小鲛姑娘在说些什么。”
西初一个晃神,她松开了手,然后后退了两步,同时抿紧了唇。
孤裳很好,这两日来对她充满了耐心,对于她的所有问题都是有问必答,从来不会对西初说上一句奴婢不知道。
问多了,她还会反问西初。
她像是在引导着西初说什么,问什么,有意地和西初交谈。
每天西初写过字的那些纸张都找不到,明明西初一直拿着手上,第一天将它丢了,也没怎么在意,第二天觉得自己有点浪费,留了下来,再去找的时候发现东西不见了。
一问起说是被丢了。
第三天,也还是丢了。
是真的丢了还是假的丢了,西初不知道。
她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在孤裳背后的人。
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拿起了笔,又写着:她想做什么?
*
——让你接近我,自己躲在后面,像是那些做贼心虚的家伙。
谢清妩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子的人,曾经她以为像北阴那种吃人的地方出来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人,可一窝的奸诈小人之辈中出了个异类。
天真不谙世事的云初郡主好似是抱养来的,与那个地方格格不入。
说着天真的话,做着天真的事情,那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去维护着她的这份天真。
谢清妩也不知,最后害了她的是不是这份异于他人的天真。
而如今,黎云宵身边出现的这个人,也一样。
想不通,想不明白。
于是便不想去想这些了。
外头的人在门外轻喊着,谢清妩抬头望去,着白衣的祭司跟着庄子里的下人走了进来,而后在她面前停下,与她行了个礼。
这是北阴的祭司,这是愚昧的效忠者。
为了他们可怜的小主人,前仆后继来到南雪,而后愚蠢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小皇帝为了那个位置费尽心思,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明,将这些人一个又一个送到了她的身边,只为将她引出南雪,好为自己争取时间谋划。
谢清妩站了起来,她看着底下的祭司沉声道:“我需要你帮我治好一个人。”
祭司什么都不曾问,他低着头,闭着眼,将她的命令奉为圣听。
*
那日的谈话没了后续,孤裳整日还在西初身边伺候着,可多少还是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西初不再喜欢和她一块出门了。
西初想,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模样,她要好好呆在这个地方。
人质的生活在白衣的祭司被下人们领着到西初面前时发生了新的变化。
西初疑惑地看向了孤裳,磬声却在第一时间来到了西初的面前。
她伸手挡下了白衣的祭司。
孤裳恭恭敬敬地回着话:“这是来自北阴的祭司大人,是王爷特意请来为小鲛姑娘治疗嗓子的。”
西初摇头。
挡在她身前的磬声没看到,在听到那样子的话后,她便放下了手,将身后的西初让了出来。
白衣的祭司抬起了头,冷漠的双眸注视着西初略显惨白的脸,他的眼中泛着光,西初想要躲开这份打量。
他看了好一会儿,在西初的躲避之中发出了一声咦。
似是疑惑,又似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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