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欺压的女孩终于变成了欺压她的人，将屠刀指向了无辜者。
她再也不无辜。
杨萝屏住了呼吸，那个易扇冲她笑了起来，纯良无害的笑容，和易扇的笑容很像，却又很不像，她不知道想干嘛，杨萝看着她的嘴皮子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安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易扇低下了头，双手无力地下垂，她的手上还沾着地上女人的鲜血，浑身上下都是血，看起来就像是她身上的血，而不是地上那个无辜者的血。
像是在做什么接替，杨萝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了易扇宛如机械般地抬起了头，她先看到了杨萝，眸光中闪烁着的是疑惑的神色，她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便被自己手上的血迹给吓得缩了回去，“杨——”
易扇抬起手，手心手背翻看了下，然后她慢慢转过了头，一张失去了生息，苍白无比的脸落入了她的眸中。
她吓得往后跌去，一张脸被吓得毫无血色，她愣愣地转头看向杨萝，余光中只剩下无尽的害怕以及不可置信。
杨萝僵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易扇的惊慌，易扇的害怕被她看在眼里，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想要第二人格消失，可是第二人格先毁了易扇。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第二人格那快要被她说服了的样子。
她应该给第二人格一座小金人的。
杨萝颤着身体，她轻轻喊着：“易扇？”
万分恐慌的易扇不安地摇着头，她哭着对杨萝说：“杨萝，我杀人了……”
这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主人格会滋生出第二人格，是因为理智控制着自己的本我，让自己无法去随心所欲的行动，因此诞生了一个第二人格，这个第二人格和自己不一样，她完全不受任何的束缚，她可以做到自己不敢做的，不想做的。
她继承了自己内心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然后现在，这个本该保护着主人格的第二人格，将残酷的现实摆到了主人格面前来。
杨萝走了过去，她蹲下身，抱住了易扇的脑袋，轻声安慰着：“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杀人，杀人的不是你。”
她只能像现在这样解释着，说着最无力的话。
易扇在她怀里哭着，双手揪着她的衣襟，小声地哭着。
一直重复着那一句话。
深色的巷子里，血色的气味在这飘散着，少女绝望的哭泣声在巷子内回响着。
杨萝带着易扇回了家，她让易扇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将衣服洗了一遍后，她才拿去丢了，哪怕是这样，她都感觉屋子里还飘着那股血腥味。
杨萝不是没见过死人，易扇杀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可那个第二人格现在把烂摊子丢下，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起来。
这让她恨不得把她从易扇的脑子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回来的路上，易扇乖的不得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双目无神，杨萝只能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这不是她做的，告诉她是有个坏蛋抢了她的身体，利用她做下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为什么……她要杀人？”
“因为我的原因吗？因为我仇恨着那些人，因为我想让他们去死，所以她就代替了我做了我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了吗？”
“这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杨萝更心疼了下，她抹去易扇脸上的泪水，告诉她：“这才不是你的错。”
“什么代替你都是借口，你没有想过那些事情，她只是把你当做了自己随性杀人的借口，她想要杀人，她不是为了你杀的，她自私又自利，杀了人还想推到你的身上来。”
“你没有错，这不是你的错。”
“都是我的错……”易扇喃喃着，杨萝知道她并没有听进自己的话，当下心里更难受了。
该怎么去哄一个惊吓过度的人？安慰她，在她身边，告诉她那些事情并不值得害怕。
该怎么去哄一个自责的人？安慰她，告诉她不要自责，那不是她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这或多或少能减少一点难过的情绪，但绝对不是治本的做法。
“她们说，我害死了妈妈，继父也是我害死的，真的是我杀了他们的吗？为什么……我也杀了妈妈……妈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不是你杀的，易扇，不是你。”
“你爱着妈妈，你怎么可能杀死她。”
“是那个坏家伙杀的你妈妈。”
易扇怔怔地抬起头，她绝望地看着杨萝，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她哭着问：“她为什么要杀死我妈妈？我只有妈妈了啊，她为什么要杀了妈妈……”
“她只想满足她心里变态的杀人-欲-望。”为了你杀死妈妈这种话，杨萝完全开不了口。
为了保护易扇，所以第二人格接替了易扇的身体，杀死了那些企图对易扇下手的人。
她看上去是正义的使者呢。
自诩保护者的伪善者。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她的错。”
【易扇的好感度，九十九了。】系统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杨萝怔了下，她低头看向紧紧攥着自己衣襟，靠在自己怀里不安念叨的易扇。
她是易扇绝望中抓到的浮木。
‘……我能留下来吗？’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这还是以前不曾有过的，系统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萝萝这是对她动心了？】
‘我并不爱她，但她什么都没有了，被第二人格这么逼迫的易扇，太可怜了，要是我再离开了她……她会疯的吧，被活生生逼疯。’
【萝萝难道不知道，同情比起不爱来，更让人绝望吗？】
‘我只听说过陪伴是最深情的表白。’
【萝萝可真够坏心眼。】
‘那么——’
【自然是可以的。】
杨萝松了口气。
“杨萝，警察会制裁她吗？”
“……会。”
得到了答案的易扇安静了下来，杨萝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怀里的人渐渐睡了过去。
杨萝打了个哈欠，不自觉地也睡了过去，她睡熟了之后，怀里人突然醒了过来，她慢慢从杨萝的怀里离开，往浴室走去。
易扇开了灯，她将门关上，注视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
乖巧的，胆怯的，眼角还挂着泪水。
这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了。
她的嘴角慢慢地上扬，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来，笑容诡异，那张脸也变了许多，同一张脸，却像是两个人。
她歪了下头，对着镜子里的人笑着，她说——
你该死了。
“砰——”有噪音突然响起，杨萝猛地睁开双眼，她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地低下了头，易扇并不在她的怀里，她急忙在房间里搜寻起易扇的人影来。
浴室的灯光是亮着的，她一推开门，易扇瘫坐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在她的四周，脸上还有因为碎片飞溅时刮出的血痕。
杨萝看了下，浴室里的大镜子被易扇打碎了，中间碎了一大片。
她走过去，在易扇的面前蹲下：“怎么了？”
易扇没有说话，她的双眼里含着泪水，像个无助的孩子。
杨萝抱住易扇，轻声安慰着她：“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将易扇带回房间，替她清理身上的玻璃碎屑时，杨萝忽然听到她说：“我看到她了。”
“她在镜子里，对我笑。”
杨萝的动作一顿，她问：“所以你就砸了镜子吗？”
“……嗯。”
“她是不存在的，你砸了镜子只会伤害到你自己，你受伤了，她就会出来，抢占你的身体。易扇，不要伤害自己，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嗨！
第104章 第二人格
杨萝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第二人格, 她就像是从易扇的身体里消失了一样, 可杨萝知道, 她只是沉寂在了易扇的体内，等待时机出来。
因为知道了自己身体里睡着一个恶魔的事情, 易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她整个人变得虚弱不堪, 每天吃饭经常吃不下饭, 她大概是想要用这种方法给惩罚体内的另一个自己。
杨萝也好奇，为什么易扇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一个身体，一换了人格就变得非常能干了, 甚至有力气去将别人杀死。
换人格，并不是换身体。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想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见到第二人格是在半个月后的周五晚上, 过了十二点, 时间已经到了周六。
从白天开始，杨萝就没有见到易扇，这段时间易扇一直和她形影不离的, 哪怕是这样, 每周这座城市也还是在发生着命案，新闻各种报道，她们出行的时候都能看见警察在附近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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