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倒像是她出嫁前那个抵死不从不愿嫁与夏朝浮的人，不是她似的。
苏起弯了弯嘴角，道：“这确实是岁暮的福气。”
“你啊。”闻年华伸出食指轻戳了下苏起的额头，动作太过亲密以至于让苏起愣住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只觉得现下的情况奇怪得很。
幸而外边来了人，春日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一掀开帘她便愣住了，她转头看了眼床上的苏起，方道：“见过闻小姐。”
闻年华摆出了大小姐的姿态，她轻嗯了一声，扫过春日端着的汤药，她问道：“这是给岁暮的药？”
“是。”
闻年华道：“给我吧。你在外候着便是。”
春日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将碗递出，见闻年华轻舀着碗内的汤药，她才慢慢退了出去。
苏起抿了下唇，为难地说：“怎能如此劳烦姐姐。”
闻年华一挑眉，只道：“你在家中时，作为姐姐的也不曾照顾过你，如今你嫁了人，往日若是要再见你也不是什么易事。”说到此，她笑了下，摸了摸苏起的脑袋，端的是一副姐妹和睦的样，“今日有空，你便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照顾一回妹妹吧。”
苏起当即就没了话，她看着闻年华的吹冷汤药的动作，垂下了眸。
“小心烫。”
苏起乖乖张开嘴，将她喂的汤药喝了下去。
闻年华并未来过夏府，与夏朝浮相爱之后，也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不敢见闻岁暮，幸而闻岁暮死得早，她方能避免这一尴尬。
可现在，为什么她见到了闻年华？
苏起以为，她至死都不会见到这个往后会与先生相恋之人。
**
闻年华今日是故意上门的，她也不是从罗小大夫口中得知闻岁暮生了病的。
从洛山观回来后，她也没有着急去找夏云迟，与夏云迟的戏并不急于这点时间，重要的是闻岁暮，这个她目前所扮演的角色的“妹妹”。
这个活不过冬日的妹妹。
每个人都说闻岁暮最难攻略，不攻略她不能开启后面的剧本，攻略了之后也会给自己带来些麻烦。别人说最好是让闻岁暮活过冬日，在开春时死去。
这是最有利于攻略的。
但是这种行为也太过卸磨杀驴了。
闻年华耻于动用这种方法。
到了夏家，见到了这个妹妹，闻年华方知她为什么这么难攻略了。
系统提示她，闻岁暮对她的好感度是零。
与夏云迟的情况不同，夏云迟与她是陌生人，自然为零。可闻岁暮对她的好感不该为零，从小在一起长大，哪怕为负都好过为零。
说了几句，闻年华便觉得闻岁暮这个人脾气好到没话说，她这个姐姐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好脸看，可如今面对着她，闻岁暮都能给出一张好脸。
也不像是虚假的附和。
“岁暮不觉得苦吗？”
“不苦。”闻岁暮轻摇头着，她这般说，闻年华倒是有点好奇了，她没喝过中药，常听他人说中药有多苦，多难喝。
想着，她不禁尝了一口，苦到舌头发涩。
闻年华皱起了眉，“这么苦，你也喝得下去？”
“岁暮自小喝惯了，倒也不觉得苦。”闻岁暮笑了下。
她是个病中美人，笑起来时嘴角的笑都是温柔极了。
闻年华一个晃神，便听闻岁暮又道：“病好了便不用喝了，姐姐不必如此担忧。”
“……嗯。”她点点头，喂着闻岁暮喝完了药。
喝了药，便不该打扰了，而且夏云迟也该回来了。
“岁暮你好好休息，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嗯。”
闻岁暮倒也乖巧，她让她睡下，她便乖乖睡下了。闻年华看了一会儿，才退了出去。
离开了夏府，系统提示闻岁暮的好感依旧为零。
闻岁暮对她的印象不好不坏，便如一个陌生人。
“这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是个硬点子。”
【玩家要想开启后面的攻略角色，她是重点，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开，也不会有冬日死线闻岁暮这一说法了。】
“有点难啊。”闻年华叹了口气，听着像是很为难的样子，系统正要鼓励她几句，忽的听到她说：“攻略了她，她对我死心塌地还真不好办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这么浪。
小红花没了。
第195章 旧时梦
【殿下, 你不该这样子的。】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苏起睁开了双眼, 她问着：‘您生气了吗？’
【生气了。】系统非常诚实地告诉她这一事实，它并没有掩藏着自己的不高兴, 也没有因为恼怒而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它只是在说，生气了这样的话。
苏起问道：‘可以请您不要生气吗？’
她很乖巧地在问着, 系统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和她怎么生气, 不管苏起经历过再多的世界，她们签订契约的时候，苏起并不大。
藏在那些层层交叠的过往之中的苏起, 只是一个小姑娘。
【那你可以向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吗？】
苏起不回答了，她侧着身，双手合拢放在了身前, 嘴巴里还泛着难以抹去的苦味，这让她难以入睡。
苏起沉默很久很久, 久到系统以为她们之间的谈话就此破裂时, 苏起回答了。
‘对不起。’
做不到。
她没办法保证自己做得到那样子的事情。
这比不回答还要让系统烦躁，它试图劝解。
【你这又是何苦呢？殿下，你试图做出改变, 世界也会对你做出改变。】
【我并不想殿下难过。】这是实话。
苏起的眸光微亮,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她说：‘我并不难过。’
‘见不到她，才会觉得难过。’
这话她说的平淡，可真实去辨明里面的心思时, 只会让人觉得苦涩。
系统警告着：【殿下莫要再做这种事了。】
‘那个人，就是这一次的攻略者了吗？’
【殿下觉得怎样？】
苏起温声道：‘我原以为，会是夏朝浮。’
【若真的是夏朝浮，殿下又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
‘只是，不是她真的太好了。’
苏起很害怕，害怕这个世界见到的人是虚假的，害怕这个世界见到的人并不是虚假的，这种矛盾的心思相互依存着，让她无法控制着自己。
甚至于恐惧着这个世界。
可现在，她见到了闻年华，闻年华才是那个攻略者。
夏朝浮不是。
她的不安，她的恐惧好似一下子都被消了去，稍微变得安心了许多。
夏朝浮回来了。
苏起于睡梦中醒来时，见到的便是一张睡在了自己床边的温柔睡脸，苏起怔了下，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夏朝浮的脸颊。
夏朝浮并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有着柔滑的皮肤。她的脸摸起来有些粗糙了，哪怕平日里也是精心在调养着，可出门在外的人，哪有如她们这些个待在闺阁里的女子舒适。
和先生一样。
先生也经常穿南走北的游历四方。
小的时候，苏起总在想，等她长大了必要和先生一起，踏遍这万水千山。
先生喜欢山，那么她们便去寻山。
先生喜欢水，那么她们便去寻水。
不论先生要去往何处，苏起总是想着能够陪在她身边便好。
长长久久的。
哪怕是黄泉路，苏起也愿陪她一同。
“在想什么呢，发着呆。”温柔的声音唤回了苏起的失神，她从恍惚中看向了正笑着面对着她的夏朝浮，忍不住伸出摸了下她的脸，冲着夏朝浮露出了个微笑，“在想您。”
一直都很想，想了很久很久。
话一出口，疼痛从心脏传了出来，苏起瞳孔微微缩了下，她弯身避开了夏朝浮，趴在床头咳出了鲜血。
难以言喻的疼痛在心尖蔓延着。
无法说话，说不出来。
这是第一次。
她感觉，自己不像是自己。
“岁暮，岁暮？”夏朝浮紧张地拍抚着苏起的后背，她惊恐地喊着闻岁暮的名字。苏起抬起头，怔怔望去时，夏朝浮眼中所看到着的是咳着鲜血的闻岁暮，而不是苏起。
夏朝浮用着帕子轻轻擦去她嘴角的鲜血，心疼地说着：“怎么突然咳起了血？我听春日说是感染了风寒，怎会如此严重？”
苏起张了张嘴，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喉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般，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法说话，不想说话。
“怎么了？可是太疼了？”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更是让夏朝浮心慌，夏朝浮急忙道：“我这就去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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