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喵呜一声, 蹲在她的脚畔没有动。
秦皇后伸手推了推, 嬉笑道:“浅浅,宫里的人拜高踩低, 我死了呢, 他们都会欺负你, 所以, 趁着我没死,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跳上树,翻过墙,你就出去了。”
野猫似乎听懂了,蹭了蹭她的脚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皇后朝它摆摆手,“走快些,自己找肉吃。”
说完,她自己先回头了,身子晃晃悠悠,一头栽到床榻上。
酒醉一夜好眠。
醒来的时候,殿内空荡荡,就连阿窈都不见了。
她蓦地发慌,赤脚下榻,呼唤着阿窈的名字。
没人回应她。
走到门口,宫门紧闭,她拼命拍打着门板,“阿窈、阿窈、阿窈呢……”
“殿下……”
一句清冷沉稳的声音让她顷刻间安静下来,她望向门缝里,“云浅?”
“臣在。”
“阿窈呢?”秦皇后颤颤出声。
云浅回答:“刑部。”
“她什么都不知道,云浅,你救救她、放了她。”
“臣做不了。”云浅语气晦涩。
隔着一道门,秦皇后的身子慢慢滑了下来,似想到什么,不死心说道:“找襄平、劳你帮我带一句话,救出阿窈。”
“臣会将话传过去的,您还有话吗?”云浅一反常态,语气柔和许多。
“没有了。云相,昨夜的月亮真好看。”秦皇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缝隙里的人影悠悠一笑。
她转回身,迎着阳光,美美地笑了。
回到殿内,空荡荡的殿宇透着阴森,她爬上床,一头栽进去,被子裹住自己,闭上眼睛。
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
许是酒醉未清醒,躺下后,她又睡着了。
醒来,已是黄昏,她颤颤悠悠地爬起来,桌子上还放着酒壶,她顺势拿起来,晃了晃,还有酒。
扬首,酒液入喉,整个人便畅快许多。
提着酒壶,慢悠悠走出来,夕阳挂在西侧的天空,光色循丽。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扬首又是一口酒,赤脚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对着夕阳独酌。
酒没了,暮色四合,门开了,有人送吃的。
她没在意,对方将吃的送来,急匆匆地走了。
秦皇后歪着脑袋,笑吟吟地一脚踢翻了食盒,仰面躺在地上,静静等着明月升起。
见到明月的那一刻,她笑靥如花。
酒醉安睡,一夜醒来,又是艳阳天。
殿内的酒没有了,她去偏殿寻,翻箱倒柜。
椒房殿太大,大得走不完,可她看不到一人,恍惚间,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找不到酒了,她坐在台阶上发呆,走到门口去等。
等了两日,终于见到那抹影子,她高兴地拍门,“云浅、云浅……”
缝隙里的人抬首,惊讶地看着缝隙。
“云浅、云浅,我想要一样东西。”
“何物?”
“酒啊。”
“臣去办。”
黄昏时辰,门打开,一坛酒送了进来。
送酒的人放下酒坛就走了,秦皇后如见宝贝般将酒搬进了殿宇。
反复过上了不知黑天白夜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推开,咯吱一声,惊醒了睡梦中人。
睁开眼睛,是一内侍。
定睛去看,是皇帝跟前的内侍长。
秦皇后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照旧赤着一双脚,她微眯着眼睛,扬唇一笑:“来了呀,我能沐浴更衣吗?”
内侍长恭谨地朝她行礼,“殿下请便。”
“好,对了,安国公如何?”秦皇后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盯着内侍长的眼睛。
“安国公被赐死了,嫡出一脉尽数斩首,旁支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城。”
秦皇后笑得开怀,“不错,等等我啊,不要着急。”
浴室的水是冷的,滑过身子,惊起阵阵颤栗。
沐浴后,换上凤袍,她如往日般走到内侍长的面前,眉梢眼角都是笑。
内侍长将一盏酒放在桌上,“殿下,请用。”
“内侍长,辛苦了。”秦皇后想起什么,从妆台上拿出一只匣子,递给了内侍长,“辛苦走一趟。”
匣子里都是珠宝,价值不菲。
内侍长不敢收,秦皇后直接塞给他,“我又不让你办事。”
没有人会与珠宝过不去,内侍长收下了,笑吟吟与皇后说道:“殿下快些,臣赶回去复命。”
“急甚。”秦皇后语气轻快,没有沉重、没有寻常人的惶恐,像是在做一件极其简单寻常的事情。
秦湘却感觉到了惶恐,眼前一幕,是她见过无数遍的。
毒酒穿过喉咙,如利剑滑过,掀起阵阵疼痛。
秦湘觉得窒息,偏偏无力挣扎,五脏六腑更是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她极力忍着,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
内侍长的面容渐渐化为幻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就是秦皇后,若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用自己的命换了云浅、襄平的命,又可以让安国公一族倾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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