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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向燕京_哈姆鼠【完结】(29)

  陈应槃唤她的名字。

  魏洛泱等着陈应槃的下一句话,香囊被拆成碎片,散在她的身前。

  如果陈应槃真的要她死,比起要不要听从,她第一反应更多的是无奈和悲戚。

  无奈于昔日旧友终刀剑相向,悲戚于珍重之人对自己再无留恋。

  而这些感情又在说出口前被埋在心底。

  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意义的。

  那就保持缄默罢。

  魏洛泱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沉默着,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望向陈应槃。

  陈应槃攥紧手,又无力地松开。

  魏洛泱从不会对陈应槃要求什么。

  她没有过去,没有父母。

  陈应槃不知道魏洛泱与洛家的过往

  在陈应槃眼里,魏洛泱只是一片空白,上面的所有颜色都是在遇见自己时才开始出现。

  所以魏洛泱是陈应槃最信任的人。

  而就差一点,她最信任的人,就要变成把自己逼进绝境的人。

  陈应槃张开口,要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后化作无力的一句:

  “你……不怨我?”

  “从不。”魏洛泱果断地说。

  不如说她自始至终都是如此,不怨恨任何人,她怨恨的唯一一个人,只有自己。

  陈应槃指尖颤抖着,她不该问,但要说的话依然不受控制的涌向喉咙,沙哑地倾吐着:“你难道不觉得我做错了?”

  魏洛泱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走到塌前,蹲下身来,与靠在床上的陈应槃同高。

  她轻声说:“你累了。”

  每当魏洛泱发现陈应槃精神状态不对劲时,她总会这么说。

  有人会一遍遍问陈应槃:你怎么了?

  还有人匆匆下了定论:您患有心疾。

  更有甚者指着鼻子道:疯子。

  而魏洛泱,每次只会说:

  “你累了。”

  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如此令人安心,话语蕴含的距离感不近不远,刚刚好。

  就是这刚刚好的温柔,击毁了陈应槃最后一道心墙。

  她突然抓住魏洛泱的手腕,额头靠着魏洛泱的胳膊,哽咽起来。

  她哭着问:“我还能相信谁?”

  魏洛泱不知所措起来,她见过陈应槃湿润的眼睛,见过她泫然未泣的模样,却还没见过她这般失控地落泪。

  她听见陈应槃的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你还可以信任我”而是“你怎会忘记洛音桐”。

  要让魏洛泱排个最该信任排行榜,洛音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性格单纯,心思简单,再加上她对自己所坚持的正义之道路深信不疑。

  这让任何对她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会背叛亲近之人。

  魏洛泱也是一样,她曾以为陈应槃也是这样。

  “你怎能忘记……”

  可这句话说了一半就卡在魏洛泱的喉咙里。

  哪怕陈应槃对她讲过再多,她们互相有多了解,但魏洛泱终究是从未经历过陈应槃所经历的事。

  哪怕经历过,她也不是她,也未必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所以她沉默了。

  假如这就是陈应槃的选择,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尊重。

  于是魏洛泱递给陈应槃一张手帕,木讷地说:“擦一下。”

  陈应槃没想到话锋竟能这样逆转,她觉得好笑,面上又在哭,她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只是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谢谢你。”陈应槃说。

  魏洛泱轻咳了一声:“不客气。”

  说完,营长内安静了片刻。

  这场战争游牧民族大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其首领就会与陈朝议和。

  当议和的协议正式签定下来,叛乱也将告一段落。

  “战争……”

  “香囊……”

  两人不约而同地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陈应槃笑了一下,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尽管已经没有眼泪了。

  “你想说什么?”

  “啊,香囊,你还需要吗?”

  陈应槃歪了歪头,不明白魏洛泱的意思。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帮你缝起来。”

  “药粉怎么办?”

  “香囊里最关键的填充物是琥珀,还好琥珀没有大碍,不是问题。”

  “好。”陈应槃抓紧被子一角,“谢谢你。”

  “不客气。”

  魏洛泱正想把香囊收起来,手心的伤口汩汩流着鲜血,滴在桌上。

  她才发现方才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昏睡,在手上划开的口子,到现在也还没处理。

  她连忙俯下身子去找太医留下来的纱布,简单一缠就算处理。鲜血将绷带染红,收拾的时候偶有物件划过伤口,她也毫不在意。

  而陈应槃似乎一直没注意过魏洛泱的手,她问:“手是怎么弄的?”

  魏洛泱拿不准陈应槃问出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又害怕提起自己方才差一点中招,会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度失控。

  魏洛泱撒谎说:“不小心弄的。”

  “是吗……”陈应槃恍惚地自言自语道,“以后一定要小心。”

  听到这句话,魏洛泱愣了一下,低下头来,应道:“会的。”

  她心里有一丝微妙的沮丧。

  明明就在眼前,但陈应槃完全没能注意到她的伤口从何而来。

  如果是洛音桐……

  她手下一顿,告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下去。

  魏洛泱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高,她不认为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是正确的,每个人的处境都不同,站在她的角度去比较别人,本身也是一种傲慢。

  但是……如果是从个人感情的角度上去比较。

  毫无疑问,魏洛泱喜欢洛音桐。

  可要是连这个都要比较,会不会也是对陈应槃的一种忽略?

  总之,感性的千骑默不作声地开始了毫无意义的内耗,她无意识地摸索着手中的琥珀,将其盘得越来越光滑。

  “洛泱,我只能信任你了……”陈应槃冷不丁地说,一下把魏洛泱从自己的思维中打了出去。

  魏洛泱来不及说点什么,陈应槃抓住她的胳膊,一点点顺着往上,到肩膀,想将她摁到床上。

  她下意识地想逃,同样是近距离接触,但显然跟两年前,陈应槃一人一边揽住她和洛音桐那时完全不同。

  魏洛泱放下手中的琥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陈应槃的手腕,双腿发力,保持站立状态不动。

  陈应槃哪有魏洛泱的力气,拽了半天魏洛泱一动没动,她眼神忽地一冷。

  “你在抗拒孤吗?”

  她私下跟魏洛泱说话时,很少用“孤”这个自称,魏洛泱一怔。

  魏洛泱想摇头,但只是不做反应,沉默着,撇过了头。

  陈应槃自知不自量力,她忽地泄气了,躺回到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战争快结束了吧。”

  “嗯。”

  “战争结束后,我想改革。”

  “嗯。”

  “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了……”

  “嗯,你可以先好好休……”

  “洛泱,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

  魏洛泱猛地转头看去,陈应槃一手搭在褥边,歪着脑袋,含笑问道。

  “我……”

  魏洛泱闭了闭眼,她打算说谎。

  陈应槃似乎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会有结果,笑容反而愈加灿烂了。

  “我知道了。”

  旷野的风很大,卷起沙石从天边纵横至存安城下。

  “但我想说。”

  夜幕初垂,打探着消息的洛音桐只差最后一步:问问魏洛泱对岳罗峰有没有了解。

  “我喜欢你,洛泱。”

  “我有事要问你。”

  陈应槃闭上眼,似梦呓般小声说。

  帘门被人猛地卷起,洛音桐一探头,就迫切地问。

  比起魏洛泱,两人的视线更先撞到一起。

  洛音桐全听见了。

  尽管旷野的风呼啸着,呜呜地响。

  第26章 最后一根稻草

  洛音桐站在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魏洛泱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陈应槃,她说:“你先前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

  洛音桐听不明白,陈应槃却听懂了,她问魏洛泱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而答案是“有”。

  哪怕陈应槃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那么刺耳。

  她攥紧了抓住魏洛泱胳膊的那只手,迫切地说:“是谁?”

  是谁?明明你没有父母没有过去只不过是个战争孤儿。

  明明你应该除了我一无所有。

  她心跳跳的很快,无数癫狂的念头在她心底涌动。

  最后却尽数化作悲哀。

  那句气势汹汹地“是谁?”也变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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