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车轮碾过一个水坑,马车轻轻一颠,楚休言身子一颤,就势倒向慎徽,头枕在慎徽肩上,睡得正香。
慎徽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轻声嘟哝着不情愿的话语,身子却绷得笔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怕极了吵醒楚休言。
贺逢一双目圆瞪,嘴角扯起微妙的弧度,笑道:“看来楚参事也是累坏了。”
郗望眯起眼,看看楚休言,又看看慎徽,若有所思地挑挑眉,继而双手一绞,倚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贺逢一挪挪身子,挨近些郗望,食指轻轻点了下郗望的肩膀,低声道:“要不要靠过来?”她挺直腰杆,耸耸肩,道,“肩膀比木板舒服。”
郗望没有靠向贺逢一,以指抵唇,断然拒绝了贺逢一。
贺逢一看向慎徽,眼神中满是羡慕之余,还带着求助的意味。
慎徽却扁扁双唇,表示无能为力。
贺逢一扭过头去,掀起车帘,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默。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衙役们用担架抬下昏迷的排角和神调。
东方佑愤愤嘀咕道:“那俩兄弟就是装的,要我说,就应该在车里打他们一顿,看他们醒不醒过来。”
“行啦!”南宫夏搭着东方佑的肩膀,道,“姐妹知道你心里有气,等到审讯的时候,给你机会好好发挥,直到你解气为止。”
“说好啦!”东方佑道,“你们谁都不准动手,全留给我。”
西门佐和北野尚一起拍拍东方佑肩膀,齐声道:“行!一言为定!”
另一辆马车里,楚休言睡得真酣,连贺逢一与郗望下马车的动静都没有吵醒她。
“咳咳!”慎徽干咳两声,楚休言却还是没有醒来,在贺逢一与郗望玩味的观望下,慎徽拍拍楚休言脸颊,柔声道,“楚参事,醒醒,我们到衙门了。”
“嗯?”楚休言抬起头,揉揉眼睛,喃声道,“到啦?”
“到了。”慎徽松松发麻的手臂,道,“下车了。”
“你的手臂怎么啦?”楚休言一脸无辜,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枕着慎徽手臂睡了一路,“受伤了吗?”
慎徽苦笑道:“没事,车厢太窄了,坐太久,浑身有点发麻。”
“时辰不早了。”郗望等得有些不耐,道,“再不回去休息,天就要亮了。”
慎徽赶忙跳下马车,转身扶了楚休言一把。
排角和神调被关入大理寺地牢后,东方已露鱼肚白。
楚休言和郗望回独醒别院休息。慎徽与贺逢一赶着上朝。东南西北四人则在安排好看守排角与神调的人员后,也回屋休息了。
金銮殿上,女皇龙颜大悦,重赏了慎徽、贺逢一与东南西北四人。
“圣上,”慎徽谢恩后,出列道,“恕臣斗胆。”
女皇道:“慎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圣上,”慎徽禀道,“白骨案能够顺利破获,离不开参事楚休言与术师郗望的鼎力相助。她二人冒着丧命地下尸穴的危险,以身入局引出真凶排角与神调,舍己为人之大义,实在令微臣钦服!”
女皇沉默着,满朝文武也不敢出声,朝堂之上,陷入罕见的静默。
退朝之后,慎初在殿前拦下慎徽与贺逢一。
贺逢一拱手施礼道:“下官,刑部侍郎贺逢一见过仆射大人。”
慎初抬抬手,道:“贺侍郎不必多礼。”
慎徽心虚地垂下头,不敢与慎初对视,作揖道:“母亲大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呐!”慎初素来和善的脸上难得泛起一阵愤怒的红晕,“你要给楚休言和郗望邀功,为什么事先不和我商量?”
慎徽低声道:“孩儿一时情急,没有考虑那么多。”
“你是一时情急吗?我看你明明是早有蓄谋。”慎初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的弧度,道,“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替楚休言和郗望邀功,不就是想逼迫圣上承认她们的功劳吗?若非圣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以为你能保得住头顶的——”她恼怒地拍了下慎徽官帽的帽檐,“乌纱吗?”
“母亲,孩儿不是三岁小孩,孩儿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慎徽上前一步,凑到慎初耳边,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道,“孩子在朝堂上的作为,都是圣上的意思。”
慎初一怔,道:“圣上的意思?”
“孩儿斗胆,”慎徽低语道,“窃以为,圣上有心成立特使小队,此番不过是教孩儿合演一出好戏,找个由头罢了。”
“特使小队既无办公场所,也无官职与俸禄,看似是圣上随意创设以敷衍百官,”慎初圆脸微皱,道,“实则,特使小队直接听命于圣上,某些情况下,权力不低于我这位百官之首。”她脸上恢复了和善的表情,眸中紫光灼灼,自语道,“原来如此。”
“母亲,”慎徽试探道,“您觉得圣上成立特使小队,究竟意欲何为?”
“不可胡言。”慎初道,“圣上的心思岂容我们随意揣度?”说罢,她转身便走。
慎徽与贺逢一回到独醒别院,楚休言和郗望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被告知明帝在朝堂之上宣布成立特使小队。
特使小队由慎徽担任钦差,御赐九龙嵌宝紫金镯,钦差佩镯如圣上亲临;贺逢一担任副使,楚休言和郗望担任参事,东南西北担任刑捕。
特使小队照常履行自身职务,但在执行任务期间,钦差直接接受圣上领导,情急之下,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郗望听罢,人都麻了,哭丧着脸对楚休言道:“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
楚休言咬咬唇,没敢说话。
就在此时,东方佑跑进别院,急剧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跑得很急,喊道:“衙门出事啦!”
第41章 封赏2
大理寺狱。
楚休言站在曾经关押自己的牢中,脚边是两具尸体,万万没想到,神调和排角会死在这所戒备森严的监牢里。
郗望检验完两具尸体,起身道:“二人皆是中毒而死。”
慎徽虽已心中有数,但还是问道:“什么毒?”
郗望道:“五步鸩。”
“果然又是五步鸩,”慎徽蹙额道,“排角与神调一死,白骨案就算是查到头了。”
“杀人灭口本就是蛛网和买命人的拿手好戏,”楚休言道,“怪只怪,我们太掉以轻心了。”
慎徽道:“他们是怎么被毒死的?”
郗望将一块白手帕摊开在掌心,手帕上放着一根纤细的银针,道:“这是我从他们身上取出的银针,针上抹了五步鸩,见血封喉。”
慎徽对东方佑道:“你们抓到的凶手呢?”
“他咬破藏在牙齿里的五步鸩,服毒自杀了。”东方佑道,“尸体在刑房里。”
慎徽严肃了神色,道:“凶手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混进来杀人的?”
“凶手应该是买命人。”东方佑道,“他易容成狱卒的模样,言谈举止也几乎没有破绽,险些就让他蒙混过关了。不幸中的万幸,西门发现排角和神调状况不对,及时追了出去。凶手被追得走投无路,最后服毒自尽。”
楚休言蹲下身子,揭开神调的兜帽,却被兜帽下可怖的脸庞吓得一呆。
这是一张如恶魔般丑恶狰狞的脸,因常年使用九龙竭做实验,红鳞症已扩散全身,整张脸都长满鱼鳞般的红色硬块。一双恶毒的眼睛瞳孔扩散,死鱼般凸了出来。
楚休言实在不愿多看这张丑陋的脸,于是把兜帽盖了回去,起身道:“他们身上有什么物件吗?”目光则在东方佑和郗望之间周旋。
东方佑道:“入狱之前,我们仔细搜了他们的身,缴获了排角的蛊筒、蛊罐和蛊虫,以及神调的摄魂杖,还让他们更换了囚服,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郗望道:“我确实没有从他们身上搜出任何不属于监狱的物件。”
楚休言追问道:“什么都没有吗?”
郗望道:“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们可能漏掉了什么。”楚休言道,“按理说,排角和神调都是买命人的一员,以他们蛊门传人和巫门传人的身份,无论是在买命人还是在蛛网组织里,地位都不可能太低。而他们合作炼制尸人,不仅费时费力,需要投入大量银钱,还要拐带人口用以实验,足见他们在组织内部颇受重视。那么,组织为什么要派买命人来刺杀他们?”
“杀人灭口,”郗望道,“你不是说过吗?”
“可问题是,排角和神调跟所有买命人一样,牙齿里都藏了毒药,只是被贺侍郎都打掉了而已。”楚休言道,“而派出杀手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牙内已无毒药,并赶在我们审讯之前派人杀死二人?灭口灭得是不是有点太及时了?”
慎徽紫眸一冷,道:“你怀疑我们中间有买命人或蛛网的内应?”
“我也不想如此揣度,”楚休言道,“可一切未免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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