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言和郗望面面相觑,对着彼此指手画脚,装得好似不明白中年武者的意思。
此时,撞人者突然用东倭话复述道:“二位,请上马车!”
楚休言指着中年武者,用东倭话愤然斥道:“岂有此理,你们大同人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吗?买卖不成,就要明抢是吗?你们的所作所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中年武者虽然听不懂东倭话,但从楚休言怒气冲冲的肢体语言,大致也猜得出肯定话无好话,喊道:“给我闭嘴!”他对撞人者道,“告诉她们,要是不肯配合,就打晕了抬上车来。”
撞人者原话复述,楚休言的脸色霎时一白,跟在郗望身后,哆哆嗦嗦上了马车。
撞人者也上了马车,关上车门后,挨着车门坐下,警惕地看着楚休言和郗望。
中年武者笑了笑,道:“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请二位过来一叙,不过,有鉴于最近朝廷查晶矿买卖查得严,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确保买卖顺利成交的无奈之举,还请见谅!”他抬手示意撞人者复述。
“葛先生不必多言,只要价格适合,我们的买卖就还有谈下去的机会。”郗望道,“不过,上午谈的价格,到了晚上,可就又要抬一抬了。”
撞人者复述后,中年武者脸色微凛,道:“抬到多少?”
郗望肃声道:“一船载五石晶矿,付九千两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中年武者脸色阴沉下来,嘶声道:“短短半日,又涨一千两银,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撞人者复述后,郗望眼眸微冷,道:“反正我们有货,也想卖,但能不能成交,要看葛先生意思。”
“吁!”车夫突然勒停车马,稍事片刻,旋即扬鞭,“啪啪啪”凌空抽打了三下,吆喝道,“驾!”
俄顷,马蹄翻飞,嘚嘚嘚疾驰而去。
车厢里,众人紧紧扒住车身,才勉强稳住身子。
中年武者咬咬唇,皱眉道:“一船载五石晶矿,付九千两银,成交!”
楚休言和郗望都没料到中年武者竟如此爽利地答应下来,吃了一惊,反倒不知如何应对。
中年武者见状,示意撞人者催促楚休言和郗望给出答复。
楚休言不等撞人者开口,抢道:“既然葛先生这么有诚意,那我们就约个时间,定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她话锋倏转,“我们要直接跟你的老板谈。”
撞人者大惊,惶惶然对中年武者复述了楚休言的话。
中年武者走南闯北,饱经世故,虽感惊愕,却并不着慌,道:“东倭小友这是何意?”
等撞人者复述完,楚休言道:“你做不了主,我们不跟你谈,让能做主的人来谈。比如说,正在驾车的这位朋友。”
“吁!”车夫勒停马车,车门外传来车夫用东倭话道,“小友想谈什么?”
“晚辈想与前辈长期合作。”楚休言道,“我们家在东倭有很大一个晶矿场,每年都能产出数量可观的晶矿,只要前辈愿意与晚辈签订一份长期合作协议,每年稳定购入晶矿五百石,晚辈愿意酌情降低晶矿价格。”
车夫道:“降到多少?”
“一船载五石晶矿,付五千两银。”四千两银之多的差价,促使撞人者倒吸一口凉气。车夫迟迟没有回应,显然也有些心动了,于是楚休言趁热打铁,道,“为表诚意,协议签署后,晚辈可再赠前辈一石晶矿,不收分文,权当交个朋友。”
“你给出的条件很诱人,”车夫道,“要是你们的晶矿纯度确能达到大同晶矿的水平,那我便与你们签订合作协议,一年为期,到期再续。”
楚休言道:“三年。”
所有人都等着车夫回话,他却一言不发,以长久的沉默表达了他对“一年为期”的坚持。
“行!一年就一年!”郗望道,“什么时候签约?”
车夫道:“明日亥时,延兴门松林寺后的岩碑处见。”
“不行!”楚休言抢过郗望的话头,道,“为了公平起见,你定交易时间,我们定交易地点。”
车夫沉吟片刻,道:“你们想在哪里交易?”
楚休言道:“安化门西行三里,永安渠的野渡头。货在船上。”
第59章 晶矿4
马车将楚休言和慎徽送回九寒天的窄巷。
“你怎么知道车夫才是真正做主的人?”走在回行馆的路上,郗望道,“他哪里露出了马脚?”
“他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姓葛的态度很令人生疑。”楚休言道,“姓葛的对引我们到窄巷的人,态度蛮横,不时催促,表现得颐指气使。反观他对待车夫,完全就是两副面孔。车夫驾驶马车急停急刹,全然不顾车厢内的我们被颠得东倒西歪,姓葛的却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显然是有所忌惮。”
“就这?”郗望面露失望之色,道,“多少是有些取巧了。”
“当然不止于此。”楚休言道,“回想一下,你提出抬价到一船货付九千两银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郗望努力回想,眉头紧紧蹙起,道:“车夫当时急停马车,继而又疾驰马车,我们还险些撞到一起了。”
楚休言补充道:“然后,姓葛的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交易。”
郗望将信将疑,道:“所以车夫当时就是故意的。”
“还有一个更加刻意的地方,”楚休言道,“车夫凌空抽了三次马鞭,鞭声特别响亮。”
郗望道:“可疑是可疑,但都不算决定性的证据,还是有点运气成分。”
“我承认当时是有点赌的成分。”楚休言耸耸肩,扬眉道,“不过,我赌成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合拢而来,十数个黑衣人将楚休言和郗望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拿出黑布袋罩住了两人的脑袋,并将她们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楚休言感觉有柄直刀抵在背上,一个低沉声音道:“要想活命,就给我放老实点。”
楚休言道:“好汉,有话好好说。只要不害我俩性命,你要多少银子,我俩都给你。”
“闭嘴。”黑衣人道,“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突然,楚休言感觉双脚悬空,已被人扛到了肩上。由于眼睛被蒙了起来,她只能充分调动听觉和嗅觉,以感知自己的处境。
随着鼎沸的人声渐渐弥散,树木与泥土的气味却愈发清晰起来,楚休言意识到,黑衣人正将自己带往城郊。
两刻钟后,楚休言感觉黑衣人肩膀一抬,继而只觉身下一空,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摔落在地,立马吃痛地叫出声来。
有人揭开了楚休言和郗望头上的黑布,两人抬头看去,不由得一怔。
眼前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一脸嚣张,阴险歹毒的表情就像荒原上的恶狼盯上了迷路的羔羊。
楚休言瞳孔颤动,险些喊出声来,心道:“张耀祖怎么也来掺一脚?”俄顷,她又明白过来,“倘若张家兄弟也涉足五石散买卖,那么添禄晶矿场一旦被封,兄弟二人势必也要通过其它途径获取晶矿。兄弟二人惯常巧取豪夺,想必此番定是想浑水摸鱼,抢在中年武者前头夺走我们手里的晶矿。他是想黑吃黑呐!”瞬间,她面前又多了个难题,“中年武者和张家兄弟肯定不是一伙人,那么,到底谁才是寒天卖家?”
就在楚休言晃神之际,张耀祖突然抬脚,狠狠踢在楚休言的左肩上,楚休言痛得喊叫出声,身子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住——”话刚出口,郗望突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出口的是大同话,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张耀祖瞥了眼郗望,不屑地笑了笑,接着走到楚休言面前,蹲下身子,抓住楚休言的头发,阴恻恻道:“把晶矿交给我,我给你们个痛快。”张耀祖说的是东倭话,楚休言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看起来很震惊嘛!”张耀祖乜嘴冷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说东倭话,对吗?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协百刃家的二公子。自幼,我父亲就对我与兄弟寄予厚望,不但要求我们勤学苦读四书五经,以期未来考取功名,还花重金请来各国塾师,教我们说各国的语言,盼着我们可以青出于蓝,有朝一日接过父亲的衣钵,成为大同天下的国柱。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喊道,“我,张耀祖,未来,是要成为大同国柱的人!”
楚休言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国柱大人,您英明神武,求求您放我们一马。”郗望反应极快,喊道,“为了助您成就万世功业,我们愿意以您马首是瞻,只要您别杀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张耀祖转身看向郗望,喜笑道:“算你识相。不过尔等东倭小贼,始终非我族类,心性素来卑劣,非斩草除根,不足以永绝后患!下辈子投胎记得——”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呼啸而来。四匹健马风也似地卷起落叶残枝,奔袭而来,将到近处便四散开去,竟以四骑人马包围了十数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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