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李箱滚轮在酒店门廊的橡木地板上发出闷响时，赫敏终于有了“已经到达目的地”的踏实感。赫敏松开行李箱把手，轻轻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总算到了，从伦敦辗转到这里将近七个小时。”她的叹息里带着长途旅行后的倦意。
格兰杰夫妇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赫敏注意到父亲正忙着用德语短语尝试交流——“Danke”和“Bitte”的蹩脚发音让经理忍俊不禁，对方随即切换成流利的英语解围。母亲则对着行李标签反复核对着什么，这个习惯性动作让赫敏嘴角不自觉上扬。
“总有些东西计划不了，对吧？”艾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肩头还沾着几粒未化的雪花。
大堂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云杉护墙板上——这种因常年烟熏却愈发温润的木材，是阿尔卑斯酒店特有的质感。
“302号房，”经理递来一张做旧铜色磁卡，皮质钥匙扣上刻着雪山的轮廓，“窗户正对着采尔马特最著名的马特洪峰，你们肯定会喜欢。”
磁卡“滴”地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赫敏站在玄关处，习惯性地检查了紧急出口的位置——距离房门十五步，转角处有灭火器——当她推着行李箱进屋时，父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这个动作引得艾莎挑眉，但没说什么——她早就习惯赫敏这种近乎条件反射的谨慎。指尖悄然蹭过外套内衬的暗袋，花楸木魔杖乖巧地贴在那里。要是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她可不想看到赫敏用《国际保密法》的条款对着自己说教。
艾莎已经踢掉雪地靴，赤脚踩在暖融融的地毯上，“你先整理装备？我去洗个澡——”她随手解开高领毛衣的纽扣，后颈还带着室外寒气激出的淡粉色。
“尊老爱幼？”赫敏低头整理着行李，声音闷闷的。
艾莎只是笑，没接话，顺手把浴室门轻轻带上。
浴室的水声很快响起。
磨砂玻璃透出暖黄的灯光，艾莎模糊的身影在里面晃动。赫敏坐在床边假装翻看滑雪场地图，水珠溅在玻璃上的声音却一次次扯走她的注意力。
——艾莎在哼歌，是她们在电动小巴士上听过的瑞士民谣。
——艾莎在擦洗发水，手臂抬起的轮廓映在玻璃上，像一道流畅的弧线。
——艾莎弯腰去捡什么（可能是掉在地上的浴巾），发梢的水珠甩在玻璃上，滑出一道细长的水痕。
赫敏下意识揪紧了地图边缘。
“赫敏？”水声停了，艾莎的声音混着回音，“我忘拿睡衣了，能帮我从行李箱里拿一下吗？”
“好、好的！”赫敏猛地直起身。
她蹲在艾莎的行李箱前，手指碰到那件叠得整齐的棉质睡衣——浅蓝色的，领口有点起球。
磨砂玻璃门开了一条缝，热气像云雾般涌出来。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来，腕骨上还挂着水珠：“谢谢啦。”
赫敏递过睡衣时，指尖不小心蹭到艾莎的手心——温暖又潮湿。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睡衣差点滑落。
“你没事吧？”艾莎从门缝探出半个脑袋，发梢滴着水，脸颊被热气蒸出淡红，“耳朵怎么这么红，空调温度再调高些？”
“可能是……高原反应。”赫敏干巴巴地说，假装对墙上的温度调节器产生了极大兴趣。
艾莎擦着头发走出来，周身裹着未散的热气。顺手将半干的发尾拨到一侧，露出白皙的后颈，“帮我看看有没有吹干？总怕漏掉发根。”
赫敏的呼吸顿了顿。
艾莎的颈线在浴室暖光下泛着珍珠水泽，几缕潮湿的发丝还黏在皮肤上。赫敏的指尖悬停了一秒，才轻轻拨开那些头发。
“怎么样？”艾莎歪着头问。
“……快好了。”赫敏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
艾莎笑了笑，关掉吹风机。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轻微的嗡鸣。
“明天还要早起呢。”艾莎钻进被窝，声音已经带了困意，“晚安，赫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睫毛像沾了雪花的蝶翼般缓缓垂下。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席卷而来的睡意淹没——旅途的疲惫终究战胜了等待的承诺。
“……晚安。”
赫敏轻声关掉床头灯。霎时间，黑暗中只剩艾莎细微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胸腔里过于明显的心跳。
——砰。砰。砰。
正如积雪下隐秘的细碎冰裂，此刻的悸动尚且安静。后来她才会明白，所有雪崩都始于一片雪花的颤动。
等艾莎的呼吸变得均匀，赫敏才轻手轻脚地收拾睡衣。当她最终走进浴室时，发现花洒的水温早已调至适宜，镜面蒙着一层暖雾，指尖轻触便晕开一小片澄明——像是有人特意为她留了这份温暖。
第54章 雪场风波
晨光洒在采尔马特的雪坡上，整片山脉像被撒了一层钻石粉末，闪闪发亮。赫敏调整着雪镜，靴子踩进蓬松的新雪，发出了令人愉悦的“咯吱”声。
“今早的天气预报说风速将低于5级，积雪厚度完美！”她冲不远处的艾莎喊道，声音里带着学术性的严谨，“初级道东侧的坡度是18度，很适合新手。”
格兰杰先生正笨拙地试图站稳，雪杖在雪地里戳出两个深坑。“我刚才在酒店看到新闻，”他喘着气说，“说是阿尔卑斯山最近雪崩频发，有不明大型野兽出没……”
“八成是熊提前结束冬眠了，”格兰杰夫人笑着调整护目镜，“或者是哪个无聊的电视台在制造新闻。”
艾莎已经滑到了第一个缓坡上，鲜红的滑雪服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她回头冲赫敏招手：“来啊！这段坡度超——完——美——！”说完，又向远处滑去。
赫敏深吸一口气，俯身冲了下去。
风在耳边呼啸，雪板在脚下轻盈地滑行。赫敏正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感，突然——
咔嚓。
她的导航腕表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指针疯狂旋转。
“什么鬼——？”她低头一看，表盘上的数字已经乱码，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赫敏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滑道，正冲向一片未被压实的野雪区。她试图刹车，但雪板在松软的雪层里失去了控制。
“艾莎！”她大喊，但声音被风雪吞没。
等她终于刹停时，风声骤然消失，四周陷入死寂，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彷佛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前方那座怪异的、微微隆起的雪丘。
突然，腕表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就在赫敏凝神四顾的瞬间，眼前的雪丘突然动了。
先是轻微的震颤，随后，整片雪地如同活物般隆起。雪块簌簌剥落，露出下面灰白色的毛发——粗硬、浓密，每一根都像冰锥般锋利。
然后，它站了起来。
三米高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震得雪地颤动。
“Protego（盔甲护身）——！”赫敏旋身挥杖，屏障与雪浪相撞的瞬间，冰晶在空气中炸成雾凇般的碎末——但雪人的巨掌已接踵而至。
它喉咙深处滚出低沉的、近乎金属摩擦般的嘶吼。赫敏甚至能闻到它呼出的腥臭气息——像腐肉混着冰雪的味道。
赫敏的血液瞬间冻结——眼前赫然矗立着教科书里记载的5X级危险神奇生物：雪人。
“Impedimenta（障碍重重）——！”赫敏的魔杖猛地挥出，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在空气中绽开，飞溅的雪尘在无形力场前骤然停滞，形成一堵无形的冰墙。
雪人的巨掌狠狠拍下，光幕瞬间龟裂，蛛网般的裂痕在空气中蔓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赫敏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的滑雪板固定器不知何时已经松脱，一只雪板歪斜地挂在脚上，拖慢了她的速度。
“Reparo（修复如初）——！”她试图用魔法固定雪板，但雪人已经再次扑来。
轰！
利爪擦过她后背的瞬间，赫敏突然蜷身翻滚，魔杖快速连点：“Immobulus（全部定身）——！Locomotor Wibbly（腿立僵停死）——！”赫敏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第二个咒语的尾音几乎变成气声。
银蓝色光网包裹雪人全身的刹那，第二道紫光精准命中它的膝关节。怪物抬腿的动作突然卡住——整条右腿像被无形的锁链固定，呈现出滑稽的僵直姿态。
雪人浑身毛发突然炸起，硬生生挣破咒语束缚，飞溅的魔法残光如冰晶般迷了它的眼——借着这瞬息停滞，赫敏猛地滚向一侧，却在撞击中脱手甩飞魔杖——杖尖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燃烧的焦痕，火焰熊熊咒语的起手式尚未成型便被强行中断。
雪人俯下身，喷出的白气在零下十来度的空气中凝结成冰雾。它扩张的瞳孔——本该是琥珀色的圆点——此刻正被翻涌的幽暗物质侵蚀，虹膜如冻裂的玻璃般布满碎纹，透出某种非自然的狂躁。那不是野兽的凶性，而是某种更为扭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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