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玄生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笑着跟苍秾靠在一起。倪林鼓掌道:“看来苍秾小姐的愿望已经成真了。”
岑既白遐想道:“这么说我的愿望是不是也……”
苍秾翻着垫酱油烧饼的报纸,找出其中那张带着眼熟名字的递给岑既白:“小庄主你看。”
那是张随处可见的《江湖小报》,其中一栏印着“神农庄庄主剿灭西北匪帮势力”字样,可见岑乌菱近日的实力。由此可见这个愿望实现的日子不是今天,岑既白叹了口气,化悲愤为食欲啃掉剩下的酱油烧饼后转战拔丝雪梨。
众人逛到瞌睡虫爬上脑袋,在钱易黛第三次喊困时才决定回家。钱易黛早就累得走不动道,往地上随便一坐撒泼道:“不行了,今天走得腿好累,小庄主把轮椅给我坐!”
岑既白怒道:“耍什么酒疯呢,都说了我是残疾人!”
“我走不动了,再走腿就烂掉了,”钱易黛脚踢空气,“粟羽亲我一下我再继续走,否则就永远坐在这里。”
岑既白不给面子,自顾自转着轮椅说:“谁管你啊,怎么又性骚扰粟羽?要不是我腿残了,一定好好教训你。”
钱易黛愤然坐起来,指着自己义正辞严地说:“你就是这么对待推你走了一整晚的恩人的吗?”
“谁要你推?我可以自己走,”岑既白快速转几下轮椅的木轮往前挪了几寸,“看见没,比你那效率快多了。”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倪林冷笑一声,“区区转轮不过是入门级别,比我这无双手速还是略逊一筹。”
她双手一掣滚轮,轮椅立马向前窜出好几步。岑既白不甘示弱,道:“说什么大话呢,这么说你很会开啰?”
倪林高傲地仰起脑袋:“让你连车尾灯都看不到。”
岑既白抓住木轮使劲一滚:“弱鸡,看我人力马达!”
眼见岑既白不知天高地厚,倪林打定主意给她上一课,握住木轮作势准备竞速。高手之间不需要点到即止,岑既白心领神会,一声令下后两人驾驶轮椅绝尘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丘玄生急忙追上去道:“小庄主倪林前辈,喝酒不开车啊!”
她追着那两人快步跑开,钱易黛还在原地耍赖:“我不走我不走,我是真的走不动了。要不你们找个人来背我吧,我看粟羽就不错,让粟羽背我回去。”
粟羽没说话,丁汀源道:“我来背你。”
钱易黛鼓起脸:“为什么不是粟羽?”
“开玩笑呢,你这几天对粟羽口头骚扰四十一次肢体骚扰十五次偷窥粟羽六次偷听粟羽说话九次故意在粟羽面前弄掉肥皂三次雇佣路人假装恶霸非礼叫粟羽救你七十八次,整个银槐堡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孩童就没有没被你拉来演恶霸的人,以一己之力拉动了银槐堡的GDP。”苍秾一口气说完,“让你出现在粟羽面前就不错了,还想要人家背你?”
钱易黛被这一连串有力的反问逼得哑口无言,她本想认命叫丁汀源背自己,却感觉到乐始冰冷的视线。钱易黛僵在原地,粟羽叹了口气说:“算了,我来背你吧。”
钱易黛吸吸鼻子,问:“真的吗?”
粟羽强调道:“就这一次。”
钱易黛连连点头,得意地冲苍秾比划。那两人和丘玄生泡在前头,粟羽背着昏昏欲睡的钱易黛刻意放慢脚步,丁汀源缓步走在苍秾身侧,忽然说:“就只剩我们了,苍秾。”
这段时间又是照顾岑既白又是忙着帮粟羽躲避钱易黛的骚扰,都没机会和丁汀源单独相处。这人不好对付,苍秾决定装得高深莫测一点,端着架子说:“怎么,想回答那个来不及回答的问题了?我还以为你会混过去假装没听见呢。”
“怎么会,我不是那样的人。”丁汀源随和地挠挠头,仍旧是一副标准老好人的神情,“让你更了解玄生也好,这次出师不利,乐始还是东溟会的眼中钉,我想带着乐始隐姓埋名在别处生活,过几天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乐始惊得抱住她的胳膊:“队长,你认真的?”
“自然是真的,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丁汀源说得诚恳,转而对苍秾说,“虽然有班瑟和丛芸队长她们,但玄生这两年跟你相处最多,由你照顾玄生我也能安心。”
她这样开诚布公,反而弄得苍秾无所适从:“原来队长你是这样想的?”
丁汀源向她伸手:“把辰光佩拿出来吧。”
苍秾赶紧把辰光佩掏出来交到她手里,丁汀源说:“这是玄生的东西。还记不记得她为什么给你这个?”
“因为我天生带着怪病,不带这个就无法讲话。”苍秾注意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地问,“不是这样吗?”
“玄生啊,”丁汀源仿佛叹息般攥紧手里的东西,她抬眼看向苍秾,“苍秾小姐,如果你发现你的一生被谎言环绕,此前种种人生境遇都是一场幻梦,坐井观天半辈子又被人带出井外,”丁汀源顿了顿,跟怔怔地苍秾对上视线,“对那个戳破所有谎言的人你会是感激还是怨恨?”
第229章 朝耳夕石
庙会过后,众人再次踏上旅途。岑既白的身体尚未恢复,丁汀源担心带着岑既白上路难以保障苍秾等人的安全,便主动提出与乐始一同护送三人前往目的地。
兴许是即将和丁汀源归隐山林,对于这个提议乐始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抵触。钱易黛选择留在琅州搜寻灭门神隐的线索,倪林好心把轮椅送给岑既白,让她在路上能方便点。
快马加鞭赶了十几天的路,岑既白的伤还是不见好。丁汀源、苍秾和丘玄生三人轮班照顾她,今天轮到丘玄生。岑既白靠在垫着几个枕头的床头,看着丘玄生端着碗走进来。
还没走近就闻到她碗里的香气,岑既白擦擦口水,丘玄生把碗放到床头:“时候不早了,小庄主你躺下休息吧。”
“不行,我这心里记挂着一件事,一日不解决就一日睡不着。”岑既白捂紧心口,满怀希冀看向丘玄生,“玄生,你觉得我的愿望真的会成真吗?岑乌菱到底什么时候死?”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丘玄生短时间内编不出搪塞她的谎话,拉着岑既白说:“小庄主,我们还是先聊点别的。”
“什么嘛,你怎么也这么没志气。”岑既白抱怨一句滑着身子躺下来,抬头望着客栈灰扑扑的床帐,问,“你有没有觉得苍秾最近很奇怪,总是和队长她们泡在一起。”
丘玄生想了想,问:“小庄主,你想见苍秾小姐?”
“谁说我是想见她,我是看她和队长乐始走得太近,好像在密谋着什么。”岑既白挥挥手,抿起嘴小声嘟囔着说,“难道她们觉得我是拖油瓶,想半道上踹掉我?”
“怎么会呢,队长她们不会这么想的。”丘玄生端起碗来,笑着展示道,“看,这是队长专门给你带的羊羹。”
“怎么不早说!”岑既白两眼放光,说着说着就准备坐起来享用,想起身上的伤又躺回原位,指着丘玄生揶揄道,“你还催我赶紧休息,是不是想独吞?”
“是想让它放凉。”丘玄生赶紧解释,她放下碗说,“小庄主你耐心等一等,现在还太烫了。”
“嗯。”岑既白满意地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刚睡定就指挥丘玄生去做事,“夜里起风了,你去帮我关关窗。”
照顾她的三个人里就数丘玄生最好说话,苍秾怨言不少,丁汀源有时会假装听不见她的命令,唯有丘玄生兢兢业业。丘玄生走到窗边,想起岑既白方才的话便探出窗外查看隔壁,苍秾这几天每晚都去找队长说话,也不知在谈什么。
隔壁房里只亮着一盏油灯,乐始抱着刀坐在桌边,抠着抹布想擦掉刀上的血垢。在大明塔里弄脏了刀,时至今日也洗不干净。乐始明白这污垢洗不掉,但还是觉得恶心。
同样觉得恶心的还有苍秾,她心惊胆战地看着乐始刀上的血痕,面前的丁汀源出声关切道:“苍秾,你怎么心神不宁的?难道是今天路上太累了,想尽早休息?”
“不,我没觉得累。”苍秾收回目光,不自觉地坐直身子说,“队长,我还想知道更多玄生的事。”
丁汀源忧心道:“可我看你脸色不好。”
苍秾摇头:“没事,队长你就继续讲给我听吧。”
“好。”丁汀源招手示意乐始过来,边回忆边说,“上回说到我征得丛芸队长同意收养了乐始,让乐始和玄生好好相处。玄生待人友好,一度与乐始相处得犹如亲生姐妹。”
乐始乖觉地坐到丁汀源身边,续上丁汀源的话道:“但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就再也不想靠近丘玄生了。”
她说得很慢,苍秾却隐约能确定是哪件事。在大明塔里丘玄生迟迟不肯唤出喵可兽以至于和苍秾被东溟会的怪手打进地里,面对那只怪手时丘玄生不想着如何逃命,只想着自己若是叫出喵可兽助阵,乐始看到喵可兽会更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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