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殷南鹄还想动弹,丘玄生马上将手捏得更紧。即便殷南鹄被她控制住,那群怪手依旧没有停下反抗,丘玄生跟她对上视线,指缝一捏勒住了殷南鹄的肩膀关节。
殷南鹄低头呕出更多血来,仿佛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活活被挤死。丘玄生握紧拳头,喵可兽缩回来将殷南鹄带到丘玄生身侧,丘玄生扪心自问,真的要杀了她吗?
眼见她半天没动手,小艾气得要从暗处跑出来补刀。似乎是看出丘玄生的挣扎,苍姁将刀抓在手上,拍拍她的头说:“够了,玄生。你不用出手,我来解决她。”
丘玄生保持着抓握的手势,她看着苍姁走到殷南鹄身后,低头对殷南鹄道:“殷大娘,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苍姁没有一刀砍下,只是抓起殷南鹄垂在身侧的手,用刀割掉缠在指间的红线。殷南鹄艰难地呼吸几次,说:“你想替岑庄主和戚彦报仇,最先该杀的人就是你自己。”
丘玄生闻言大惊,苍姁不做表示。殷南鹄喉间堵着血,她沙哑地说:“是她们的死造就了今日的你,从前你愚笨莽撞沉浸在白日梦里,众人独知岑星咏而不知你。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替你杀了她们,你怎么会有今天的力量?”
这番歪理没能说服苍姁,她把殷南鹄指间的红线挑干净,在怪手的倒地声中心平气和地说:“你很快就会死。”
岑既白跑到苍姁身边查看情况,确认没事才叫戚红和小艾把苍秾抬过来。丘玄生稍微松开了点紧抓着殷南鹄的手,殷南鹄虚握一下光秃秃的五个指头,毫无征兆地笑了笑。丘玄生道:“殷大娘,你不要说话了,血会越流越多的。”
“玄生。”殷南鹄怀念地望着她,那眼神称得上柔和,又转向被戚红和小艾抬到旁边的苍秾。她像是意识模糊,呼出一口气叹道:“苍秾。啊,为何是你们四个呢?”
苍姁给丘玄生递个眼神,示意丘玄生可以把她松开了。丘玄生依言放手,苍姁将殷南鹄僵硬的身躯放平,说:“我最后问你,你如实回答。戚彦在哪里?”
谁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岑既白脱口道:“什么?”
“岑星咏是在我眼前死的,戚彦却不是。”苍姁手握刀柄,刃尖就抵在殷南鹄胸口,“如果是我落到你手里,你不会让我死个痛快吧?戚彦也是一样的。你把她藏去哪了?”
殷南鹄的目光聚在苍姁身上很长一段时间,怜悯地说:“苍姁,你还不知道吗?”殷南鹄说得很小声,苍姁不得不把她抱起来,“我想养着她,但她对我很不留情面。倘若我没跟她动手,今日就不会这么快向你们亮底牌……不。”
说话声有气无力,殷南鹄脸上却是十成十的肯定:“不,戚彦……戚彦必须死在我手里。”
虽然戚红没有动作,但岑既白还是抬手拉住戚红。殷南鹄倚在苍姁身上,沾血的嘴唇还是笑着:“岑庄主待你犹如亲生姊妹,让她死在你身边最合适。戚彦对你们亦是一片赤诚,叫她离你们远远的,你们三个再也不能聚首了。”
小艾哼一声:“你这人真恶毒。”
“倘或她们活到今日,你就还是会躲在石室里摆弄木头,什么事都靠着她们。”殷南鹄抬手想抓住苍姁,“是我,是我创造了如今的苍姁。你该感谢我,你该……”她说到一半,忽然释然地笑道,“你恨死我了吧?”
苍姁仍是没说话,躺在地上的苍秾努力转动眼珠看她,问:“殷南鹄,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不用问她这个,不用跟这种人谈道德礼法。”苍姁终于开口,她轻蔑地俯视着殷南鹄,说,“你只是站在我面前无数敌人中的一个,我不会记得你,更不会再恨你。你会死得无声无息,不妨碍我日后自在快活的人生。”
“随你去吧,那些我都看不到了。”殷南鹄呼吸急促,她闭上眼睛轻声问,“苍姁,你在神农庄过得不好吗?我见你消瘦许多,光是手腕就瘦了一圈……”
苍姁丢掉手里的刀,挥挥手说:“你懂什么,这是我为了隔壁村小花衣带渐宽终不悔。日后我要寻山访水天南海北到处玩遍,可惜你在九泉下无法得见。我早就给戚彦和岑星咏烧过纸钱,告诉她们在地下一看到你就暴揍你一顿。”
苍姁说得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丘玄生凑近殷南鹄侧耳潜听片刻,说:“苍姁前辈,殷南鹄……”她说到这里,踟蹰一下还是改口说,“殷大娘已经死了。”
还想说话的苍姁低头看了看殷南鹄闭上的眼睛,说:“哦,这样。”她将殷南鹄放到地上,笑道,“省得我来杀了,死在我手里这个人肯定会爽到,不能让她得逞。”
不论如何昔日也有情分在,苍秾等人心里百感交集,集体沉默了好一阵。小艾现实地问:“尸体怎么办,东溟会掌握着将死人拼成人偶的技术,曾经的沈飞雪就是例子。”
“烧了吧,烧成灰就找不到了。”苍姁脸上完全没有消沉,她轻松地说,“玄生,叫小云同学再出来一会儿。”
丘玄生两手颤抖,摸索半天才拿出竹简。戚红观察殷南鹄许久,说:“她真的死了吗,我怎么感觉殷南鹄是那种会玩假死的人,等我们放松紧惕再杀上门来报仇雪恨。”
岑既白点点头,说:“是啊,殷大娘没那么容易放弃。姑母是对的,我们应该把她的尸身烧掉。”
“但殷大娘对我们很照顾,”丘玄生纠结半晌没拉开竹简,“我知道殷大娘是坏人,可我还是没办法讨厌她。”
“这人确实挺……”苍秾难以断言,黯然说,“一言难尽。不过让她横尸在这里也很残忍,还不如烧掉的好。”
“眼下哪有闲工夫,外头多得是东溟会的人,”跟殷南鹄没见过几回的小艾不懂这群人的难过,索性站起来说,“我去把飞船弄到出口,你们快点把她烧了。”
苍秾说得不错,把她曝尸在此显然也不是好选择。与其让她在这里被路过的蛇虫鼠蚁当食物,的确烧掉更干净。丘玄生拉开竹简,邬丛芸二话不说就滚出来。
见她出现得如此迅速,苍秾问:“丛芸队长,你是不是听见我们说刚才的话了?”
邬丛芸眼睛里灯光闪烁,说:“请大家节哀顺变。”
苍姁用袖子把殷南鹄嘴边的血迹擦掉,众人后退几步,邬丛芸的木头下颏缓缓张开,从嘴里喷出火来。火光将数条身影烙在石壁上,气氛一时很是凝重。
火光中看不清殷南鹄的身影,焦味越来越浓,丘玄生和银翘不敢抬头去看,岑既白躲到苍姁身后。躺地的苍秾也面朝墙壁,丘玄生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拉住苍秾的手。
苍姁静静地凝望着火光,丘玄生忍住心头的伤感,说:“苍姁前辈你别伤心,以后会变好的。”
“不用这么安慰我,我哪里伤心了。”苍姁立马否认,“殷南鹄跟你们什么关系啊,你们为什么舍不得她?”
“回去再说吧,我需要根据我不想说的程度对这个故事进行一定的删减。”苍秾幽怨地看着苍姁,“不过老庄主搞的实验我们都知道了,秘药堂里的东西我们也都看过。”
苍姁还想否认:“秘药堂里有什么?”
“别装了,我们是在幻境里看到的。”苍秾没好气地移开视线,她望着墙上的火光,说,“还有你和殷南鹄的事。我居然还以为她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人,真是瞎了眼。”
苍姁惊诧地说:“你把终生托付给她了?”
“没有啦,没有。”岑既白干笑着打圆场,她抱住苍姁的胳膊说,“姑母都醒过来了,我们不要再提那些事。”
戚红虔诚地对火焰双手合十:“殷大娘,你安息吧。”
其余几人也跟着表示哀悼。等待小艾的过程中银翘替苍姁和丘玄生处理了伤口,丘玄生和岑既白围在苍姁身边,吵着要她再表演一次魔之左手的绝技,戚红也跟着起哄。
岑既白吹嘘这两年来为苍姁奔波劳碌不辞辛苦,还说自己在辅州有很多掏心掏肺的知交好友,戚红熟练地拆她的台,两人又吵起架来,丘玄生和银翘两个人都劝不住。
苍姁平生最乐意听别人吵架,在几个小辈的簇拥下津津有味地旁听。苍秾看着苍姁出神,苍姁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说:“听说这两年你过得很精彩?”
苍秾疲惫地对她露出个笑,并不回话。她躺在担架上,心神依旧处在慌乱和无措中。殷南鹄的阴影已经散去,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更严肃更实际的问题。
那边还在吵闹,苍姁挪到苍秾身侧,说:“问吧。”
苍秾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
苍姁说:“你都把我搞不懂四个字写脸上了。”
既然她开门见山,苍秾便将心中疑虑尽数说出:“既然丛芸队长让玄生打着给我治病的旗号来到兴州,显然是知道只要有玄生在,我的怪病就不算什么。”
她没有在苍姁的表情里看出畏怯,苍秾犹疑着问:“丛芸队长知道,你是不是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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