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瑶张口就想问，为什么啊？
但在启唇的一瞬间，猛然，她自己先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她实在受不了了，哭到最狠的时候，她咬着裴玉肩膀，说再也不要喝酒了。
裴玉的汗落在她脖颈，抽空间哑声问：那你想喝什么？
辛瑶就大哭，说她要喝两瓶大可乐，一瓶拿来喝到饱，一瓶拿来砸裴玉的头。
所以，是因为记着她的话，才会出现这有点突兀的场面的么。
辛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可又一下子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朦朦胧胧的，有好些事不记得了。
裴玉却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清醒到甚至记得她每一次哭泣，每一句话。
辛瑶的耳尖如染了胭脂，缓缓红透，忽然有些不敢看坐在对面的人。
见她不说话，裴玉执着碧玉刀柄的手微顿：“怎么了？你不喜欢？”
“啊，不，”辛瑶摇摇头，“我很喜欢。”
细致入微的体贴谁会不喜欢呢？
而且这让辛瑶觉得，她眼前这个总是沉静淡漠的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冰冷的外表下有一些温柔，还有一些呆呆的。
心里默默想着，辛瑶没再说话，两人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桌上的餐盘撤下，她们也终于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
直至现在为止，辛瑶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想为那天晚上做一个解释，为两人之间的暧昧做一个了断。
但事情真到这一步，她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刚刚裴玉还那么体贴。
准备好的话含在口中，就是无法吐露。
索性，辛瑶等着裴玉先开口，想听听她的想法。
裴玉也确实是个主动出击的人，见辛瑶不说话，金丝边镜片下的眼帘轻轻垂了下。
而后正襟危坐，以一副郑重认真到让人有些心慌的姿态，看着辛瑶。
“那么辛小姐，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正在喝可乐的辛瑶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然后猛抬头，震惊又茫然的看着裴玉。
是我听错了么？
还是我又喝断片了？
可我喝的是可乐不是酒吧？
怎么这就直接要结婚了呢！
甚至不是求婚，而是直接问什么时候结婚。
也就在辛瑶迷茫震惊完全不理解的时候，坐在对面的裴玉望着她。
有些温柔的，且非常认真的，又重复了一句。
“我们结婚吧，辛瑶。”
第9章 你们大蛇都不知道害羞的啊！
辛瑶以为今天她和裴玉要探讨的，是两个人放下一切成为陌生人的问题，还是继续了解下去甚至交往的问题。
是万万没想到，裴玉竟会直接跳过这所有问题，张口就奔着结婚去！
辛瑶是真的很震惊，也真的难以置信：“为什么啊！”
“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两面，啊，算上那一晚，今天是第三面，结婚？裴小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裴玉看起来比辛瑶更难以置信。
这个向来高冷的人难得有些迷茫，漂亮如血玉的眼眸也浮现出不能理解的惑光，情绪波动比以往都要罕见。
“那天晚上我们交尾了，”她加重声音咬出重点，“我们有了最亲密无间的关系，自然应该结为伴侣。”
原来这是条纯情蛇啊！
高高在上的裴总表面看起来冷淡难以接近，实则对伴侣关系忠诚专一且纯情，认为发生了关系那就应该结婚，一生一世在一起。
这很好。
可辛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她委婉的表露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慎重一些。”
裴玉轻轻皱了皱眉：“我很慎重，辛小姐，从头至尾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考虑过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我知道今晚这样有些草率，但觉得如果直接求婚的话你会更慌张，所以决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倘若你同意，求婚和婚礼仪式我现在就着手准备。”
辛瑶：真的谢谢你还知道征求我的意见，不然直接求婚的话我会被吓死。
就算如此，刚刚裴玉那个觉得两人就该在一起的态度，也还是吓到她了。
辛瑶轻轻舒出一口气：“不，裴小姐，这并不是婚礼和仪式的问题，而是我认为，结婚的前提应当是两个人相爱，至少也应该有感情基础吧？”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甚至我们今天才第三次见面。”
这话让裴玉难得沉默，顿了一下才看向辛瑶继续道：“我们可以婚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可如果还是觉得彼此并不合适呢？”辛瑶摇了摇头，“那岂不对双方都是折磨，又何必呢。”
说完，辛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借机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略微试探的看向裴玉，语气稍轻。
“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其实，我们可以不用那么放在心上，不是么？”
然而裴玉并没有立刻回应辛瑶的试探，也没有像辛瑶想象中那样，因为察觉到拒绝之意，而克己守礼有分寸感的放弃。
在沉晚的灯光下，裴玉微微低下头，雪白发丝轻轻坠落颊边，略微模糊了她的面容。
一时间，只能看见她精致漂亮的下巴，看不清她的表情。
也正是这轻轻一低头，莫名的，竟叫辛瑶觉得这人有一些委屈。
就在这时，裴玉终于又抬眸看了过来，眸光稍暗，声音微轻：“辛瑶，你是不想负责，是么？”
辛瑶：！！！
此时无声胜有声，是谁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我像个玩弄感情的渣女！
辛瑶连忙开口解释：“不不不，我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真的太仓促了，我完全没有准备！”
“那怎样不算仓促呢？”裴玉盯着她问。
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太炽热，叫辛瑶觉得耳根烧的慌，她不自在的侧开脸，摸了下鼻子。
“至少，至少该有个相互了解的过程吧，比如先从朋友做起。”
“那可能，”裴玉轻轻垂下眼帘，“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嗯？”辛瑶诧异的扭过头来，“为什么？”
可以结婚但是不能做朋友么？
解答她诧异时，裴玉如以往一样，冷冷清清没什么情绪，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好像说的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为我要死了。”
什么！
辛瑶一下子瞪大了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第一反应是裴玉在开玩笑吧！
但裴玉根本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大概是辛瑶的眼神实在太震惊，没等她开口问，裴玉就自己先解释了。
原来，裴玉并不是只纯正的蛇妖，而是人蛇之后代，一只半妖。
身为半妖的她因为血脉并不纯正，更加难以抑制自身妖力。
所以两年前发情期爆发时，她也更加难以忍受。
而在妖族中，发情期于妖类们而言意味着成年，也意味着妖脉彻底觉醒成熟，是每一只妖必过的一道坎。
可偏偏，裴玉这个人性子冷淡，极其厌恶和人类接触，所以一直抑制着发情期。
直至遇见辛瑶那夜，发情期猝然凶猛爆发，导致她妖力彻底混乱，虚弱至极到连动都困难，才再抑制不住的，本能散发出求偶气息引诱猎物，勾引了辛瑶过来，有了那荒唐一夜。
也正因为她处于漫长的发情期中，状态不稳，慈善晚会时又靠着亲密过的伴侣那么近。
才会控制不住的，先在辛瑶眼前展现蛇尾虚影，后又现出原型。
只是，这样由发情期引起的妖力暴动，倘若再来几次的话，裴玉或许会彻底妖力混乱，成为被妖性占据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
以裴玉的骄傲，是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她会在变成怪物前先行了断。
辛瑶听完一切后大惊，又恍然醒悟。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和我结婚的吗？”
“不。”却没想到裴玉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要度过发情期而和你结为伴侣，说实话，对于生死我并不是很在意。”
“我只是想和你结为伴侣，仅此而已。”
对方突然一个直球打的辛瑶有点晕头转向。
毕竟如裴玉所言，她是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这样一个人却认定了自己。
让辛瑶诧异她为什么不惜命的同时，又有些害羞，可是——
“为什么是我呢？”
这个人宁可忍耐两年，也不愿随便找人度过发情期，怎么就认定了意外一夜的她？
说到这个问题，裴玉望过来的眸光亮了一下，漂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辛瑶的剪影和晚夜的灯光，看起来竟有两分温柔。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害怕我的尾巴。”
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亲她尾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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